芦苇丛中寒光一闪。徐延年迅蹲下,几支弩箭擦着他的幞头飞过。他这才现,沿岸的芦苇荡里影影绰绰,不知藏着多少人。
&0t;是漕帮的人。&0t;军士压低声音,&0t;十二舵主来了七个。&0t;
徐延年脑中闪过老河工给的密码图。七个舵主,意味着至少七百名帮众。他当机立断:&0t;撤回去护驾!&0t;
众人刚转身,渠面突然传来破水声。五艘黑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船头站着劲壮汉子,手中钢刀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0t;徐大人好算计啊。&0t;为的刀疤脸冷笑,&0t;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今日咱们就&0t;
话音未落,上游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一面赤旗在暮色中展开,上面金线绣着&0t;盐铁使&0t;三个大字。
&0t;是盐铁使的缉私船!&0t;军士惊呼。
刀疤脸脸色大变,吹了声口哨。黑船迅调头,却见下游也出现了官船,前后夹击之势已成。
徐延年趁机高喊:&0t;漕帮的弟兄们!女帝有令,只惩恶,胁从不问!现在弃船上岸者,既往不咎!&0t;
芦苇丛中一阵骚动。几个年轻漕工犹豫着站起身,突然被身后的人踹进渠里。一个紫膛脸大汉提刀而出:&0t;谁敢投降?崔大人养你们这些年&0t;
&0t;嗖&0t;的一声,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咽喉。徐延年回头,只见远处高岗上,萧景琰正缓缓收起长弓。
漕帮顿时大乱。徐延年趁机带人冲向前去,在刀疤脸的船舱里现了一本账册。翻开第一页,赫然是裴琰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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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景安渠畔的火把连成了一条火龙。沈知白站在高台上,脚下跪着被捆成粽子的三个漕帮舵主。
&0t;陛下,账册在此。&0t;徐延年双手呈上那本湿漉漉的账册,&0t;上面记录了五年来私盐交易的详情,涉及&0t;
&0t;不必念了。&0t;沈知白抬手制止,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百姓,&0t;朕只问诸位一句:盐价该不该降?&0t;
&0t;该!&0t;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地皮颤。
女帝转向面如土色的崔衍:&0t;崔公,你怎么看?&0t;
崔衍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扑通跪下:&0t;老臣老臣管教家奴不严&0t;
&0t;家奴?&0t;沈知白冷笑,从袖中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正是邙山粮仓那把,&0t;那这家奴胆子不小,连崔氏祖传的钥匙都能拿到。&0t;
人群中突然让开一条路。老河工领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走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只陶碗,碗中是或黑或白的盐粒。
&0t;陛下,这是小老儿从各家各户讨来的盐。&0t;老人跪下,碗中的盐粒在火把下闪着诡异的光,&0t;请陛下过目,哪一种是官盐,哪一种是私盐?&0t;
沈知白拾起一撮雪白的盐粒,在指尖捻了捻,突然厉声道:&0t;裴琰!你身为御史中丞,可知私贩官盐该当何罪?&0t;
裴琰瘫软在地。徐延年注意到,他的靴底沾着同样的白色粉末——那是洛口仓特制的防潮石灰,与盐粒极为相似。
&0t;传旨。&0t;女帝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0t;即日起,盐价恢复官定二十文一斤,设盐铁平准署,由徐延年暂领署令。凡举报私盐者,赏钱十贯!&0t;
百姓欢呼声震天动地。徐延年却看见,崔衍趁乱将一个铜管塞给了身边家仆。那铜管的形状他认得——是军中所用的信号筒!
果然,远处邙山方向突然亮起三处火光,排成一个奇特的箭头形状。徐延年迅在脑中调出《九章算术》中的方位图,那箭头正指向——皇城!
&0t;陛下!&0t;他急步上前,&0t;恐怕&0t;
沈知白抬手制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0t;朕知道。&0t;她转向萧景琰,&0t;告诉羽林军,按第三策行事。&0t;
徐延年这才明白,今日景安渠上的一切,都在女帝算计之中。那些失踪的黑船、密码陶片、漕帮叛乱,甚至邙山私兵的异动,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邙山夜雨破金汤算阵如棋定乾坤
三支火箭在邙山夜空划出猩红的轨迹时,徐延年正随女帝銮驾返回皇城。雨点突然倾盆而下,打在御辇的金顶上噼啪作响。
&0t;陛下,叛军信号!&0t;徐延年指着远处山脊上那三道逐渐熄灭的红光。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滴在车辕上,汇成细流。
沈知白掀开车帘,雨幕中她的侧脸如刀削般锋利:&0t;那不是叛军信号,是朕的诱敌之计。&0t;她转向徐延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0t;徐卿可读过《孙子算经》?&0t;
徐延年一怔:&0t;略知一二。陛下是说&0t;
&0t;十则围之,五则攻之。&0t;女帝指尖在车辕上画了个圆,&0t;萧景琰已在邙山布下&039;方圆之阵&039;,就等崔家私兵入瓮。&0t;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间照亮了御道两侧的树林——那里隐约可见铁甲的反光。徐延年这才惊觉,羽林军早已埋伏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