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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秋分画事(第8页)

太后怨毒疯狂的表情终于彻底碎裂,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她看着逼近的内侍,看着儿子那张冰冷陌生的脸,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却再也不出任何声音。她最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地剜过皇帝的脸,剜过裴砚之,剜过裴砚之怀中那抹苍白的身影,然后猛地闭上。任由内侍架起她绵软无力的身体,褪去象征尊荣的凤冠霞帔,如同拖走一具华美的空壳,在死寂中一步步拖向殿外深沉的夜色。

那支碎裂的牡丹金钗,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被混乱的脚步踢到角落,如同一个被彻底遗弃的旧梦。

“裴卿!”皇帝的目光转向盘龙柱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沈画师如何?”

裴砚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气若游丝的人身上。他染血的手掌死死抵住沈知白的心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弱的心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杯“九华玉露”的剧毒,正疯狂地侵蚀着她的生机。他沾满血污的脸颊紧绷着,下颌线如同刀刻,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焦灼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听到皇帝的询问,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含着戏谑或冰冷的眸子此刻赤红一片:“陛下!沈画师身中奇毒!性命垂危!请传太医!要最好的!擅解毒的!”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甚至…一丝威胁。

“快!传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擅解毒者即刻前来!不得有误!”皇帝立刻厉声下令,目光扫过沈知白唇边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沫和她惨白如金纸的脸色,眉头紧锁。

几名太医连滚滚爬地冲了过来。为的院判刚搭上沈知白的脉门,脸色瞬间煞白:“脉象…浮散无根…如雀啄屋漏…毒已深入膏肓!快!金针!参片吊命!取水来催吐!”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施救。金针刺穴,参片撬开紧咬的牙关,清水被强行灌入又引出混杂着血丝的污物…沈知白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玉,只有唇边那抹刺目的血痕在无声地蔓延。

裴砚之半跪在地,紧紧抱着她,如同抱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又像溺水者抱着最后的浮木。太医们的动作、皇帝的询问、殿内的混乱…一切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他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定在怀中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上。

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睑下毫无血色的肌肤,看着她被血和墨污损的素白指尖——那曾执笔画出万千气象、点破惊天阴谋的手。他想起了她蘸着朱砂作画时的专注侧影,想起了她踢出那支救命斗笔时的决绝…一股巨大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慌和剧痛狠狠攫住了他,远比身上任何一道伤口都要痛楚百倍!

不能死…沈知白…你不能死!

裴砚之猛地低下头,染血的额头抵住沈知白冰冷的额角。他摸索着,从满是血污的怀中掏出那枚温润的、此刻也沾上了暗红的银杏叶玉哨。他颤抖着,将玉哨紧紧抵在自己染血的唇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吹响!

“呜——呜——呜——!”

不再是之前那穿云裂石、撕裂阴谋的尖啸。这一次的哨声,低沉、喑哑、断断续续,如同受伤孤狼在寒夜旷野中出的悲鸣,充满了绝望的挽留和无尽的哀恸。不成调的悲鸣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一声声,如同泣血,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比任何恸哭都更令人心碎。

镇国公不忍再看,别过脸去,这位戎马一生、见惯生死的老人,眼角也微微湿润。皇帝沉默地伫立着,看着裴砚之染血的背影,看着那支被血泪浸透的玉哨,年轻的脸上神色复杂难明。

“先生…先生…”角落里的画院女学生们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哭泣声低低响起,在悲怆的哨音中更添凄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就在太医摇头叹息、裴砚之哨声悲鸣欲绝之际——

沈知白冰冷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如同蝴蝶濒死时最后一丝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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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浓稠如墨,沉重如铅,包裹着沈知白不断下沉的意识。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毒酒化作的冰针与烈焰,依旧在她四肢百骸中肆虐穿刺。每一次无声的挣扎,都像是在粘稠的泥淖中徒劳地挥动手臂,引来的只是更深沉的疲惫和更刺骨的剧痛。

然而,在这片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黑暗深处,一些碎片却固执地闪烁着微光,如同沉入深海的星屑。

是朱砂。浓稠、猩红、带着矿石特有的沉甸与铁锈气息的朱砂。它饱蘸在笔尖,悬停在澄心堂纸雪白无瑕的上方…然后失控坠落,在那朵金碧辉煌的牡丹钗头,绽开一朵不祥的血泪之花。那抹惊心动魄的红,成为黑暗里唯一刺目的坐标。

是墨。松烟与胶融合的墨,在端溪老坑砚池里沉淀着幽深的乌光。笔尖舔舐墨汁时轻微的黏稠触感…斗笔沉重紫檀笔杆撞击地面的钝响…墨滴溅在素白裙裾上晕开的绝望泪痕…还有最后,那饱蘸着朱砂与浓墨、被她用尽生命之力踢出的沉重一笔,如同血龙,撕裂了屏风,撞开了那扇通往深渊真相的门!

墨香与血腥气,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片黑暗中最鲜明的烙印。

“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

一个苍老而宏远的声音,如同穿过重重迷雾的洪钟,蓦然在这片死寂的意识深渊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如同古老的碑文,狠狠凿刻在她行将溃散的魂灵之上!

是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开篇的箴言!

那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如同灯塔的光束,骤然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眼前的虚无瞬间被无数光影碎片充斥、撕裂!

她看见自己幼时第一次执笔,在粗糙的麻纸上歪歪扭扭地描摹一朵野菊,父亲粗糙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头顶:“白儿,画要用心,心正则笔正。”

看见画院青灯下,她临摹张萱的《捣练图》,绢本上仕女衣袂的线条流畅如春蚕吐丝,老师捻须颔:“知白,此非仅技,乃传神也。画者,心印也。”

看见宫苑深深,她为贵妃绘制团扇,笔下牡丹娇艳欲滴,贵妃却嫌其“少了几分天家气度”。她默默退下,将那份不被理解的委屈揉进废弃的画稿,在月下焚成灰烬。灰烬飘散,如同无数不甘的蝶。

看见朔州军报传来那日,她立于城楼,远眺北方烽烟。寒风如刀,割在脸上,也割在心里。城下流民如蚁,哭声震天。她铺开素绢,蘸墨挥毫,笔下不再是工笔花鸟,而是断壁残垣,是妇孺哀泣,是未寒的征衣!笔锋如刀,墨色沉痛!那是她第一次,将淋漓的血泪,泼洒于尺素之上!

最后,所有的光影碎片都汇聚、燃烧、定格!

——是那滴失控坠落的朱砂泪!是那支裹挟着她全部生命与愤怒踢出的染血斗笔!是屏风轰然倒塌后,密匣中那堆刺目的、带着朔州将士血泪与冤魂的灰烬!是太后鬓边牡丹金钗委地碎裂的脆响!是皇帝那声嘶力竭的诘问!是裴砚之染血的玉哨吹出的悲鸣!

“成教化…助人伦…”

那苍茫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黄钟大吕,在她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猛烈震荡!不再是遥远的教诲,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手中的笔,从未如此沉重,也从未如此滚烫!它不再仅仅是勾勒花鸟虫鱼的柔毫,它是剑!是投枪!是照妖镜!是能将这深宫魑魅、朝堂鬼蜮、边关血泪,尽数钉死在丹青史册之上的判官笔!

黑暗的深渊被这从灵魂深处燃起的烈火彻底照亮、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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