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这才抬头,浅笑盈盈:&0t;程大人过奖。只是些粗浅笔墨,难登大雅之堂。&0t;
程砚舟盯着画中一个正在放风筝的童子:&0t;这风筝线倒是画得别致,似有深意?&0t;
沈知白心中一凛。那风筝线的走向,正是标记了一条新的走私路线。程砚舟的敏锐远她的预计。
&0t;大人说笑了。&0t;她不动声色地添了几笔,将线条走向改变,&0t;不过是随意涂抹罢了。&0t;
程砚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向罗世荣:&0t;罗老板,本官接到密报,说你三江口码头有违规操作。今日特来查看。&0t;
罗世荣脸色大变:&0t;这、这从何说起&0t;
沈知白见状,轻轻放下画笔:&0t;既然大人有公务,知白不便打扰。这幅画已大致完成,只差最后点缀,不如改日再&0t;
&0t;不必。&0t;程砚舟打断她,&0t;沈姑娘继续作画便是。本官只是例行公事,不会耽搁太久。&0t;
他挥手示意差役开始搜查,自己却站在沈知白身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作画。沈知白能感觉到他目光如刀,似要剖开她的每一笔每一画。
压力之下,她反而越镇定。笔下的童子一个个活泼生动,任谁也看不出其中暗藏的机密。但她也知道,程砚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他必定已经怀疑到什么。
&0t;沈姑娘,&0t;程砚舟忽然低声问,&0t;你可知道伪造盐引是何等罪名?&0t;
沈知白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困惑之色:&0t;大人何出此言?知白只是一介画师,与盐引有何干系?&0t;
程砚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0t;这是从罗府管家身上搜出的。上面的印鉴与官盐引几乎一模一样,但纸质略有不同。&0t;
沈知白扫了一眼,心中了然。这正是她通过装裱匠植入罗府的假盐引样板,目的是让罗家误用后留下把柄,方便她日后控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程砚舟现了。
&0t;知白不懂这些。&0t;她摇头,&0t;大人莫非怀疑我与伪造盐引有关?&0t;
程砚舟不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0t;沈姑娘,画可以美化现实,但掩盖不了真相。&0t;
沈知白迎上他的目光:&0t;大人,画作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能呈现眼睛看不到的真相。&0t;
两人对视片刻,程砚舟先移开了视线:&0t;但愿如此。&0t;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差役们只找到几箱未登记的官盐,算是小有收获。程砚舟命人查封了码头,临走前深深看了沈知白一眼:&0t;沈姑娘,扬州不太平,小心画笔沾了墨,污了清白。&0t;
沈知白欠身:&0t;多谢大人关怀。知白只信&039;墨分五彩,自有乾坤&039;。&0t;
待程砚舟离去,罗世荣早已瘫坐在椅子上:&0t;完了完了,这下损失惨重&0t;
沈知白平静地收起画具:&0t;罗老爷不必过虑。程大人今日所得,不过是九牛一毛。&0t;
她的话中有话,罗世荣却只顾着心疼孙失,未曾察觉。沈知白望向程砚舟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位盐运使,比她预想的更难对付。
画皮之下
扬州城最大的装裱店&0t;墨缘斋&0t;后院,沈知白换了一身素色男装,髻高挽,乍看像个清秀书生。
&0t;小姐,查清楚了。&0t;莫言低声道,&0t;程砚舟确实在查您。他派人去了您上个月作画的三个盐场,核对了产量记录。&0t;
沈知白把玩着手中的青玉笔洗:&0t;他现了多少?&0t;
&0t;暂时只是怀疑。但他已经密奏皇上,说盐税可能有问题。&0t;
&0t;哦?&0t;沈知白挑眉,&0t;皇上如何反应?&0t;
&0t;皇上把奏折转给了太子处理。&0t;
沈知白手中的笔洗一顿。太子插手,事情就复杂了。太子一党若借机整顿盐政,不仅会打乱她的计划,还可能危及六皇子。
&0t;我们在太子府的眼线有什么消息?&0t;
&0t;太子已派心腹林焕来扬州,明为巡查盐课,实则是冲着您来的。&0t;
林焕,太子府长史,出了名的酷吏。沈知白眉头微蹙。局势比她预想的恶化得更快。
&0t;备轿,我去见一个人。&0t;
半个时辰后,沈知白出现在扬州知府后院的小门外。开门的是个老嬷嬷,见到她并不惊讶,只是低声道:&0t;大人等您多时了。&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