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的槐树根缠上我脖颈时,晏辰突然扯开了我的蟒袍。
珍珠扣崩落在地,竟在青砖上长成了迷你槐木棺,而我内衬的中衣上,赫然绣着与晏辰腕上相同的红绳图案——那是昨夜他趁我熟睡时,用阿楚的手偷偷绣的。
“这是我们的真心之证!”晏辰举起我的中衣,红绳图案在紫月下发光,竟将张伯的槐树根烫出了焦痕。
我这才想起,镜中世界的规则是用真心破除诅咒,而我们错位的身体,本身就是最荒诞的真心。
“痴心妄想!”张伯怒吼着拍出一掌,槐木匾额突然砸落。
我下意识将晏辰护在身下,却听见他在我怀里闷笑:“晏状元好力气,比我那药铺的捣药杵还结实。”
混乱中,我看见戏台侏儒躲在龙柱后,正用铜镜碎片收集我们的精血。
那些血珠落在碎片上,竟拼成了老婆婆的脸,而她嘴角的梨涡,与晏辰如今的笑容如出一辙。
“快跑!”晏辰拽着我躲进偏殿,却见殿内摆满了历朝状元的灵位,每个灵位前都插着支槐花簪。
我认出其中一支正是李秀才的,簪头还嵌着牙印——那是他当年咬在银簪上的印记。
“镜界在吞噬闯关者的魂魄。”晏辰摸着灵位上的刻字,突然指着最角落的灵位,“看这个!”
那灵位上刻着“晏辰之位”,却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
灵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白发,正是老婆婆的发丝。
我突然想起侏儒说的“身份互换”,难道每过一关,就会有个“晏辰”死去?
“我们得找到镜界的核心。”晏辰捡起香炉里的白发,发丝在他掌心化为紫烟,竟在墙上烧出个洞口。
洞口后是条九曲回廊,每块砖上都刻着我和晏辰的画像,只是画像里的我们总在错位——有时我是男子他是女子,有时他穿官服我着嫁衣。
“这是老婆婆的记忆碎片。”我摸着一块画像砖,上面画着二十年前的书生与老婆婆,他们竟也是错位的身体,只是书生的魂在老婆婆体内,老婆婆的魂在书生体内。
晏辰突然停在一块画像前,砖上刻着我们在药铺拥吻的场景,而背景里的三足蟾蜍,正用红宝石眼睛盯着我们。
“原来老婆婆也是换魂人,”他声音发颤,“她设下镜界,是想让我们体验她当年的痛苦。”
九曲回廊的尽头是口槐木井,井口飘着紫色的雾气。
我趴在井边望去,竟看见井底倒映着二十年前的场景——老婆婆穿着书生的衣服,正被张伯推入井中,而她腕上戴着的,正是我遗失的“楚”字佩。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换魂人。”晏辰蹲在我身边,阿楚的身体在紫雾中微微发抖,“张伯为了独吞晏家财产,害死了书生,又把老婆婆的魂塞进书生身体,自己霸占了晏府。”
井中突然传出回声,老婆婆的声音混着书生的嗓音:“换魂者,必遭槐咒反噬,唯有真心才能破局……”
突然,井底喷出紫水,将我们卷入一片槐花海。
再次睁眼时,我们竟回到了药铺,只是时间倒回了换魂前。
我看见晏辰正给阿楚戴银簪,而阿楚捂着嘴笑。
“这是老婆婆的记忆核心。”晏辰拽着我躲到药碾子后,“我们得让过去的‘我们’相吻,才能打破镜界。”
我看着过去的“我”笨手笨脚地给阿楚戴簪,忽然想起换魂后晏辰给我画眉的场景。
那时他总抱怨阿楚的手太笨,如今想来,竟是最温柔的时光。
“快上啊!”晏辰在我身后推了一把,阿楚的身体撞向过去的“我”。
混乱中,银簪掉在地上,过去的阿楚弯腰去捡,而晏辰趁机吻上了过去的“我”的眉心。
紫色光芒骤然爆发,镜界开始崩塌。
我看见老婆婆的魂魄从井中升起,她的脸与阿楚重合,而书生的魂与晏辰重叠,竟形成了完美的双生影像。
“原来双生蛊的真相是……”老婆婆的声音在崩塌的镜界中回荡,“换魂者必须相爱,才能抵消诅咒。”
镜界崩塌的瞬间,我与晏辰被抛回药铺。
三足蟾蜍蹲在药碾子上,红宝石眼睛滴溜溜转着,而地上的碎镜片正自行拼接,变回了最初的铜镜。
“成功了?”晏辰摸着眉心,那里不再有紫痣,只有淡淡的槐花印记。
我低头看手背,那朵永不凋谢的槐花正在褪色,像被晨露打湿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