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父当年出使西域所得。"裴砚之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起剑穗上那缕五色丝线,"端午那日,陛下赐臣五色缕时说愿卿如缕,常系朕心。这缕丝线,臣从未离身。"
夜风骤起,吹散女帝鬓边一缕青丝。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得笔直的男人,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太学初见时,那个执拗地要为她挡雨的少年学子。
"起来吧。"她声音微哑,"明日早朝,朕会当众责罚你。"
裴砚之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这是臣仿制的杜如晦私印,足以以假乱真。"他顿了顿,"但臣需要陛下一样信物。"
女帝解下腰间龙纹玉佩,却在递出时突然收回:"慢着。"她拔下鬓间木兰花钗,轻轻一折,钗身竟中空,藏着一枚象牙小印,"这是朕的私印,见印如见朕。"
裴砚之郑重接过,却见女帝忽然抽剑出鞘,寒光一闪,剑穗应声而落。
"剑穗朕留下了。"女帝将那段带着五色缕的穗子收入袖中,"明日你空着剑鞘上朝。"
裴砚之眸光一暗,突然抓住她收剑的手腕:"陛下可知,在西域,赠剑穗意为。。。"
"朕当然知道。"女帝抽回手,转身望向远处宫墙,"鵙鸟鸣,兵戈起。裴卿,这场戏若演不好,你我都会没命。"
##·朝堂博弈
五更鼓响,紫宸殿前已列满文武百官。女帝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她冰冷的目光。她的视线扫过文官队列最前方的宰相杜如晦——那个鬓角斑白、面容慈祥的老臣,此刻正与身旁的户部尚书崔明远低声交谈。
"兵部侍郎裴砚之何在?"女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
裴砚之从武官队列中走出,腰间佩剑果然只剩空鞘。这个细节立刻引起朝臣们窃窃私语。
"臣在。"
女帝将一册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朕让你查岭南军饷贪腐案,谁准你擅自调查户部账目?"
裴砚之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陛下明鉴,臣是发现军饷账目与户部。。。"
"放肆!"女帝拍案而起,玉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崔爱卿执掌户部二十载,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污蔑!"
朝堂上一片哗然。崔明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而杜如晦则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女帝与裴砚之之间来回游移。
裴砚之跪伏在地:"臣知罪。"
"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日。"女帝冷冷道,"退朝!"
百官跪拜间,女帝瞥见裴砚之起身时,袖中滑落一封密信,被眼疾手快的杜如晦亲信拾起。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那正是她昨夜让裴砚之准备的"密旨"抄本。
回到御书房,女帝刚卸下冕旒,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响。
"出来吧。"她头也不回,"戏演完了,裴卿还躲什么?"
裴砚之从帷幔后走出,脸上已无朝堂上的惶恐,反而带着几分笑意:"陛下发怒的样子,连臣都差点信了。"
女帝转身,发现他手中竟捧着一碟青梅:"这是。。。"
"太学那棵老梅树结的果子。"裴砚之将青梅放在案上,"臣记得陛下。。。当年还是公主时,最爱偷摘来蘸盐吃。"
女帝怔住,那段被深埋的记忆突然鲜活——十四岁的她翻墙逃课,遇见在梅树下读书的裴家庶子。他帮她望风,她分他青梅。。。
"你还记得。"她拈起一颗青梅,指尖沾上些许盐粒,"就像记得端午的五色缕。"
裴砚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擦去她指尖的盐粒:"臣记得关于陛下的每一件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包括三年前宫变那夜,陛下在火光中许下的承诺。"
女帝呼吸一滞。那夜她浑身是血地抱着重伤的裴砚之,说若他活下来就。。。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内侍急促的通报,"暗卫统领有要事求见!"
裴砚之瞬间隐入暗处。女帝整理衣袖,沉声道:"宣。"
暗卫统领疾步入内,跪地呈上一封密报:"陛下,西域使团提前入京,今晨与杜相在城西别院密会两个时辰!"
女帝展开密报,眼中寒光乍现。纸上赫然画着杜如晦与西域使者交换礼物的场景,而使者手中捧着的,正是一把与她昨日所见相同的西域陌刀!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女帝收起密报,"另派一队人马盯住崔明远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