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57章 画屏秋色动 玉漏暗香浮（第6页）

沈知白却突然变了脸色。她拈起一枚核桃对着烛光细看，只见琥珀色的糖衣里裹着暗红芯子，竟是传说中的&0t;血核桃&0t;。这让她想起《千金方》里记载的奇毒&0t;伏龙肝&0t;，需以雄黄为引，遇热则。

&0t;大人可记得《千金方》记载的伏龙肝解雄黄法？&0t;她突然将核桃含入口中，唇角溢出的血丝染红了案上宣纸，晕开如残梅，&0t;明日立秋宴怕是要劳备大人备好棺木收殓&0t;

话音未落，裴砚之已捏住她下颌。男子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染血的唇瓣，另一手从怀中取出青瓷小瓶，将解药渡入她口中。松香混着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沈知白恍惚听见他贴在耳畔的低语：&0t;《神农本草经》说解毒需用相生相克之法，你吞的核桃里掺了&0t;

&0t;贵妃娘娘驾到——&0t;司礼监尖利的通传声刺破暮色。画屏外传来环佩叮当，十二扇屏风上映出逶迤的人影。裴砚之迅将染血的宣纸卷入袖中，沈知白则抓起案上《本草纲目》掩住唇边血迹。

&0t;本宫听闻裴大人在此，特地带了御赐的秋露白。&0t;贵妃的声音如蜜里调油，身后宫女捧着鎏金酒壶，&0t;这酒是用白露那日的桂花酿的，最是养人。&0t;

裴砚之躬身行礼时，袖中玉印不慎落地，出清脆声响。贵妃眼波流转，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点着案上核桃：&0t;哟，这不是御膳房特制的琥珀核桃么？沈姑娘好口福。&0t;

沈知白强忍喉间腥甜，勉强笑道：&0t;娘娘明鉴，这核桃是舅父从岭南带来的土仪。&0t;她故意将《千金方》翻到解毒篇，指尖在&0t;雄黄畏绿豆&0t;几字上摩挲。

贵妃突然俯身，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扫过沈知白苍白的脸颊：&0t;本宫怎么闻着有股雄黄味？《女则》上说，未出阁的姑娘碰这些毒物，可是要损了阴鸷的。&0t;她袖中突然滑出半块青蚨钮玉印，与地上的残印恰好拼成完整一方。

裴砚之突然轻笑：&0t;巧了，臣刚在刑场捡到半块印信，正愁找不到失主。&0t;他弯腰拾印时，绣春刀柄有意无意抵住了贵妃的裙角。画室内霎时剑拔弩张，窗外暮色中传来乌鸦的啼叫。

沈知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落出个绣着缠枝莲的香囊。贵妃见状瞳孔骤缩——那正是《女诫》中记载的&0t;莲心辟毒囊&0t;，专门克制宫廷秘药&0t;朱砂泪&0t;。

&0t;时候不早，本宫还要去给太后请安。&0t;贵妃转身时裙摆扫翻青瓷钵，雄黄浆泼在核桃上竟腾起青烟。待鸾驾远去，沈知白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裴砚之怀中，气若游丝道：&0t;《肘后备急方》绿豆甘草&0t;

裴砚之将她打横抱起，瞥见案上《千金方》无风自动，翻到&0t;伏龙肝&0t;那页赫然夹着半片染血的奏折。窗外暮鼓恰敲三声，惊起满庭梧桐叶，如血雨纷飞。

裴砚之抱着沈知白疾步穿过回廊，怀中人儿的体温正以惊人的度流失。他低头看去，只见她唇边不断渗出的血丝已由鲜红转为暗紫，正是《本草纲目》中记载的&0t;伏龙肝&0t;毒之兆。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清。

&0t;坚持住。&0t;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入随身携带的犀角杯中。这枚来自西域的犀角杯能验百毒，此刻竟泛起诡异的幽蓝光芒。沈知白勉强睁开眼，看见杯壁上浮现的纹路与贵妃玉印上的火漆印痕如出一辙。

转过假山时，迎面撞见太医院座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老者见到他们先是一惊，待看清沈知白症状后，花白胡子剧烈颤抖：&0t;这这分明是《外台秘要》里说的&039;阴阳倒悬&039;之毒！&0t;他哆嗦着从药箱底层取出个紫檀匣子，&0t;老朽这里还有半钱雪蛤膏，或许能&0t;

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袖箭突然穿透老者咽喉。裴砚之旋身将沈知白护在怀中，绣春刀出鞘的寒光划破夜色。假山后转出个蒙面黑衣人，手中弩机还冒着青烟。

&0t;枢密院办事，闲人退散。&0t;黑衣人声音嘶哑如钝刀磨石，腰间金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裴砚之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熟悉的青铜指环——正是三日前被处决的兵部尚书贴身之物。

沈知白突然挣扎着抓住裴砚之的衣襟：&0t;《铜人腧穴图经》&0t;她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急画，勾勒出个奇特的穴位图。裴砚之会意，趁黑衣人逼近时突然弹指，一枚银针精准刺入对方脐下三寸的&0t;气海穴&0t;。黑衣人顿时僵直如木偶，这正是《黄帝内经》中记载的&0t;定身法&0t;。

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裴砚之抱起沈知白跃上屋脊。月光下可见她袖中滑落的香囊正在燃烧，缠枝莲纹路化作灰烬时，竟在空中凝成&0t;朱砂泪&0t;三字。这印证了他的猜测——贵妃赐的&0t;秋露白&0t;里果然掺了宫廷秘药。

太医院座的尸体旁，紫檀匣子突然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个精致的琉璃瓶，瓶中液体遇月光即沸腾，在青石板上蚀刻出&0t;枢密院密档&0t;五个小字。裴砚之瞳孔骤缩，这正是先帝时期失踪的&0t;龙髓&0t;——传说能溶解一切火漆密印的神物。

沈知白的呼吸越来越弱，她颤抖着从间拔下银簪，在裴砚之手臂刻下串古怪符号。月光照在这些符号上，竟投影出幅完整的《山海经》异兽图。图中饕餮的眼睛处，赫然是贵妃寝宫的布局。

&0t;《酉阳杂俎》&0t;她吐出最后几个字，突然剧烈抽搐。裴砚之摸到她腕间脉搏已现&0t;雀啄脉&0t;，这是《脉经》中记载的七死脉之一。他毫不犹豫咬破手腕，将血滴入她口中。相传锦衣卫指挥使世代相传的血脉能解百毒，但代价是

远处钟楼传来子时的报更声，裴砚之怀中的女子突然睁大眼睛。她瞳孔里倒映的月光竟化作血色，而太医院座的尸体此时突然立起，以《抱朴子》中记载的&0t;行尸走肉&0t;姿态，机械地朝皇宫方向跪拜。

夜风卷起燃烧的香囊灰烬，在空中组成幅完整的密文。裴砚之认出这是《武经总要》里的烽火密码，译出来只有八个字：&0t;核桃藏印，立秋宴变&0t;。他低头看向沈知白恢复血色的唇，现她正无声地重复着《黄帝内经》的篇章：&0t;毒于表，必先攻心&0t;

皇宫方向突然升起朵诡异的绿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成梧桐叶的形状。与此同时，沈知白袖中滑落的《千金方》无风自动，最终停在&0t;以毒攻毒&0t;篇。书页间飘落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工整的馆阁体：&0t;雄黄见血，青蚨现形&0t;。

裴砚之握紧绣春刀，现刀鞘上的蟒纹正在月光下缓缓蠕动。这让他想起《酉阳杂俎》中关于&0t;器灵&0t;的记载——当神兵感应到足够强的杀气时，就会显现本相。他轻轻擦去沈知白唇边血迹，低声道：&0t;《吴越春秋》说，置之死地而后生&0t;

话音未落，整座京城突然地动山摇。远处传来宫墙倒塌的轰鸣，而太医院座的尸体竟在震动中化作滩腥臭血水，血水里浮着半枚完整的青蚨钮玉印。月光照在印纽上，隐约可见&0t;如朕亲临&0t;四个小字。

沈知白突然挣开他的怀抱站直身体，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拾起地上燃烧的香囊灰烬，在掌心揉搓成墨块状，就着鲜血在宫墙上画下《河图洛书》的图案。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图案中央浮现出个清晰的&0t;赦&0t;字。

&0t;《太平广记》载，血书现赦，大狱将倾。&0t;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间银簪自动飞入图案中心。宫墙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在收割生命。裴砚之的绣春刀突然出龙吟般的震颤，刀柄上镶嵌的北斗七星逐颗亮起。

子时的更鼓声中，沈知白转身望向皇宫方向。她眼中血色月光化作实质流淌而下，在青石板上蚀刻出《推背图》第四十二象的谶语：&0t;美人自西来，朝中日渐安&0t;。而此刻西边的夜空，正有颗拖着赤红尾焰的流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