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之气如同怒龙出海,狂暴地冲击着头顶的逆反星图!那由金粉与污血勾勒的星宿线条在煌煌正道之气的冲刷下,出“滋滋”的消融声,迅变得黯淡、扭曲!禁锢沈知白的赤红光柱剧烈波动,威力大减!
“不——!我的龙气!我的阵基!”崔老太爷出凄厉绝望的嚎叫,那只红宝石眼睛疯狂闪烁,枯爪死死抓住玉牒残卷,试图稳住阵脚。他身后那两个傀儡侍女也出非人的尖啸,面容扭曲,朝着沈知白猛扑过来!
沈知白趁光柱松动之机,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目标并非傀儡侍女,也非崔老太爷,而是他手中那卷因阵基动摇而光芒紊乱的《皇嗣玉牒》残卷!
她手中的点睛笔,笔尖那混沌的三色毁灭光芒,直刺玉牒!
“贱种敢尔!”崔老太爷惊怒交加,挥动枯爪格挡,那只镶嵌红宝石的眼睛骤然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红光箭!
噗嗤!噗嗤!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沈知白的点睛笔,狠狠刺穿了崔老太爷格挡的枯爪!笔尖蕴含的狂暴力量瞬间将其手臂绞碎!青金黑三色光芒余势不减,重重轰击在玉牒卷轴之上!
而崔老太爷眼中射出的血红光箭,也洞穿了沈知白的左肩!血花飞溅!
“呃啊——!”崔老太爷惨叫着踉跄后退,断臂处黑血狂喷。那卷《皇嗣玉牒》残卷被三色光芒击中,并未碎裂,但其上流转的泥金文字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剧烈沸腾、扭曲,最终化作无数细小的、燃烧着青黑色火焰的青铜小字,如同受惊的鱼群,从卷轴上剥离,在明黄之气与毁灭之力的激荡中疯狂飞舞、哀鸣!
与此同时,裴砚之的断剑如影随形,寒泉铁液凝成一道冰寒锁链,精准地缠住一个扑向沈知白的傀儡侍女的脖颈!冰链骤然收缩!咔嚓!那侍女的头颅如同腐朽的瓜果般被轻易绞断,滚落在地,露出的并非骨骼血肉,而是无数蠕动的、散着恶臭的黑色线虫!
另一个侍女扑到沈知白身前,利爪已触及她的后心!千钧一之际——
嗡!
沈知白颈侧那两片一直剧烈震颤的“寒蝉翼”,突然爆出前所未有的湛蓝冰光!冰翼脱离肌肤,瞬间暴涨,化作两面晶莹剔透的巨大冰盾,牢牢护在她身后!
嗤啦——!
傀儡侍女的利爪抓在冰盾上,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只留下几道白痕,无法寸进!
沈知白强忍肩头剧痛,对身后的防御看也不看。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飞舞的、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青铜小字上。这些字…是玉牒被邪力污染的核心!她福至心灵,手中那支因力量耗尽而显得黯淡的“点睛笔”,毫不犹豫地蘸取了自己肩头涌出的、滚烫的鲜血!
以血为墨!以笔为引!
她无视崔老太爷的嚎叫与傀儡的嘶吼,在明黄之气与毁灭之力交织的混乱力场中,以惊人的定力与度,凌空挥毫!笔走龙蛇,不再勾勒复杂图案,而是循着血脉深处某种本能的指引,画出一个极其古老、蕴含大道至简韵味的符文——那并非已知的任何文字,却散着山河定鼎、龙脉归源的浩然正气!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血色的古老符文光芒大放!
奇异的一幕生了!
那些在空中疯狂飞舞、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青铜小字,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出凄厉的尖啸,纷纷被强行吸向那血色符文!青黑火焰在符文的光芒中迅熄灭,青铜小字上附着的邪祟污秽被层层剥离、净化!最终,无数细小却纯净的泥金光点,如同归巢的萤火,从符文中心流淌而出,重新汇聚!
它们没有飞回破损的玉牒卷轴,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环绕着沈知白,最终缓缓沉降,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凝聚成一篇虽然残缺、却字字珠玑、流淌着纯正龙气的文章虚影。
开篇赫然是:
“帝女景安,元佑元年戊辰,下嫁画院待诏沈墨…”
“元佑三年庚午,孕…”
“…腊月廿三,产一女,名…”
后面的字迹尚在凝聚,最关键的名字处却一片模糊。
但已足够!
沈知白看着地上那凝聚了真正皇家血脉、被净化的玉牒光文,看着“景安”、“沈墨”、“孕”、“女”这些字眼,看着崔老太爷在明黄之气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迅消融、哀嚎的残躯,看着裴砚之斩灭最后一个傀儡侍女…
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襟。但她站得笔直,如同风雨后挺立的青竹。囚龙纹在她锁骨下安静地流转着温润的青光,不再是被诅咒的烙印,而是她存在的证明,是她力量的源泉。
她俯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那尚未完全显形的名字虚影,声音平静,却带着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
“我名,萧知白。”
“大宋景安公主之女,先帝血脉。”
“这被窃取的江山,被污浊的龙脉,被践踏的丹青——”
“今日起,当归正朔。”
石室中,明黄之气浩荡,净化着一切污秽。墙上的千百张人皮面具在正气中无声剥落、化为灰烬。头顶的逆反星图彻底崩解,火欧泊宝石碎裂坠落。
景仁宫深处,第一缕真实的、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重重阻隔,落在了沈知白——不,是萧知白——染血却无比坚毅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