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拔!”我看着辛玥,终于下令。
十来骑战马,三辆板车穿破晨雾。胡三赶着我的双辕马车,从辛府前缓缓离开。
路过新买的宅院,我看见我娘领着小赵云站在石阶上,身边站着阿树和麻瓜。那是我刻意留下他照顾干妈。
路过朔风护商卫所,我看见一面大旗迎风飘卷,“朔风”二字用红线绣出血色。透过土墙残垣,能看见里面一排排白菜已经长出最初的模样。
“驾!……”韩老久大声抽打辕马,板车上是成捆的箭矢和火油罐。
抢时间急行军上百里,一路上驿道冷落,全没了往日里商队稠密的喧闹声。
“扎营造饭!”有人在下达军令。
没一会儿,几顶军帐已经扎好,一旁升起炊烟,火头军老徐正在烤羊。老徐很懂我,头一顿就按犒军的伙食标准操办。
韩老久撩起车帘。
“新任百将,这一次由他统军。”韩老久道。
我一看,乐了。“四哥!”我娇声打招呼。
李四升百将了,还是那副瘦巴巴的条子,皮甲穿着都晃荡。
“荀丫头。”李四是那拨为我拔过刀的老兄弟,都一年多没见了。“拼刀子玩命,哥哥我没嘛哒。可就一样,得管酒。”
“喝不死你!”我抿着嘴笑。
李四没再撒出斥候,就打算睡个把时辰,不够来回折腾。
韩老久带出来三辆板车,其中一辆全是宰好的羊,去了皮摞在一起。
“西域都护府怕是出了乱子,王铮部按兵不动,瓜州守军……”韩老久呲着黄牙分析。“不缺粮,撑个把月倒是没问题。”
李四和那帮老兄弟喝着酒吃着肉,唱着军歌,别提多洒脱。
韩老久把我给他的黄麻纸抖落半天,也没想出个主意来。黄麻纸上钤着护羌校尉印,整篇都是空白,那是我翻郭孝的皮囊自己盖上去的。
“荀丫头,这军令行文,学问大了去了!”
老头犯愁,“一个不留意就露出破绽!王铮哪有那么容易糊弄。”
我能咋办!那会儿郭孝正在被窝里哼哼唧唧。我还能把他揪出来给我写军令?
我也犯愁,调不出敦煌军,就我们这点人,不是去送菜?
连吃带睡,个把时辰。继续急行军,李四计划明晚赶到酒泉。
我躺在车厢里,果儿那个没心没肺地睡成死猪。就这德行,被人抬走都不知道。满皮囊的飞刀自己能吓唬人?
我迷迷糊糊要睡,忽然想起孔汾。
堂堂儒学宗师的弟子,跑到牙行给人做账房,这不神经病么?
你猜他打得什么主意!总不至于给自己找个勾搭我的由头?
呸!我忙把这个不要命的想法抛在脑后。
我睁开眼时,眼前是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恢宏。我骑着战马,身上穿着月白色的深衣大袖,宛如南朝学子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