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十余名身穿黑甲的武士踏出林木,每一个人都如同铁塔般巍然挺立。黑甲厚重,闪着晦暗金属光泽,表面布满繁复而神秘的铭文纹路,在阳光照耀下似隐有灵光流转,显露出这些甲士绝非凡俗军士,而是受过特殊锻炼的“灵装部”成员。
他们按标准军阵布列,分为五组,每组四人,队列整齐,神情冷峻。即便林间鸟兽惊逃,四周风声猎猎,也不曾有一人移动分毫,彷佛石雕般静止,令人从心底生出一种被死物注视的压迫感。
其中一名年轻甲士动作却格外迅捷。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蹲身于一块被压倒的草丛间,双手如飞地翻动泥土与落叶,只用片刻便判断出了逃犯的行踪方向。
“王军尉,逃犯刚走没有多久,若是现在马上追赶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追上的。”他站起身,朝队伍最前方的巨汉回禀。
这巨汉身高近丈,双臂粗如铁柱,肌肤呈古铜色,裸露的头颅仿佛铁球一般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背负一柄狰狞重剑,剑身形如巨斧,铭刻有数道流动灵纹,隐隐震荡四周灵气。他便是东境灵装营第五军尉,王烈,人称“裂山铁头”。
他正欲出言指令,却忽然眉头一皱,猛然转身,虎目圆睁,一声怒吼震林:
“什么人,快出来!不然我就叫人放出机甲了!”
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林中飞鸟齐鸣,草木摇晃,隐隐有灵压激荡而出,令周围甲士纷纷握紧兵器,机甲军魂微光闪动,已进入临战状态。
林间响起几声“沙沙”树叶摩擦声,旋即,一道青袍身影和一道金袍虚影并肩走出。
前者正是陈道明,脸色平和,手持一根灰白短杖,身后隐有傀儡灵核光芒微现。后者乃是太虚大帝,此刻收敛气息,仅以半虚半实的化身形态现身,但一双眼眸依旧摄人心魂,令在场军士不由自主避开视线。
陈道明微微一笑,拱手躬身施礼:
“军爷莫怪,小老二跟孙儿是古井观的道士,今日入山访旧,误闯军务之地。斗胆一问,此处可是东境?”
王烈闻言,眼中杀机微敛,仍不放松戒备,冷声道:
“古井观?道士?在东境腹地随意走动,还能不被野兽灵机吞了?你们是哪一支传承的?”
陈道明不慌不忙,转手一掏,掌中赫然浮现一枚古老玉符,玉符之上篆刻着“天梦”二字,灵光流转间,仿佛有浩瀚星辉投影其上,一股淡淡神威弥漫而出。
“此物,是家师传予之信物,曾被东境王庭册封,有文书可查。”陈道明微笑着将玉符双手呈出。
王烈一怔,接过玉符,细细一看,脸色微变。他虽不识此物真伪,但身为军尉,自然能感知其中蕴含的独特灵气与旧日朝文气息,绝非寻常伪造。
他沉吟片刻,旋即抱拳回礼:“原来是天梦一脉,失敬。东境近年封山严禁通行,若非有令,轻者逐出,重者问斩。不过两位既有王庭封引之物,且未入核心区域,自当另眼相待。”
说话间,他手指轻弹,身后一名甲士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幅折叠灵图,一指其上某处:
“此地,已接近东境西南灵林之界,再往前走三十里,便是王朝争霸的外围禁地。灵装营近日正配合监察司追捕逃犯,若两位确实访友,切勿久留。”
陈道明点头致谢,目光却在王烈的折叠图卷上扫过一眼,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某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他与太虚大帝相视一眼,心意相通间皆未言破,只是再次一礼:“谢过军爷指点。祝东境军运昌盛,得胜归来。”
王烈微一颔首,挥手示意撤阵:“走!”
黑甲武士们如影随形,霎时整队列阵,转瞬间隐入林中,如未曾来过一般,肃杀之气随着他们远去而渐渐淡散。
直到对方完全离开,陈道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太虚大帝低声道:“那幅地图上的禁地范围,赫然比传言中更广。而东南角那处布满灵纹动荡,极可能便是‘引界阵’未完成的另一端。”
太虚大帝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峻:“王朝争霸已近,各族明争暗斗,连军方都被悄然裹挟其中。我们要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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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三十里,就是那所谓的禁地入口。”
陈道明目光炯炯,踏步而行:“那就三十里之后,再见命运的棋局。”
青牛镇,地处东境与中州交界的荒岭要道,山路崎岖,常有妖兽出没,因此镇上多以打铁铺、驿站、粮行为主,商贾稀少,来往多是修士与猎户。镇子不大,一条青牛街贯通东西,青石板铺路,两侧房屋皆为低矮木楼,青瓦残檐,墙角处常能看到风蚀雨蚀的痕迹,一派岁月悠远的痕迹。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影,斜斜洒落在街道上,带来一丝暖意。街边偶有小贩低声吆喝,孩童奔跑,老人倚门晒太阳,宁静又充满生活气息。而就在这平和之中,一声疾驰马蹄声陡然打破了宁静。
那辆马车疾如奔雷,从青牛街西端飞驰而来,卷起尘土飞扬。驾车的是一名黑衣老者,腰背挺直,脸色严肃,一路目不斜视,双手紧握缰绳。马车车厢封闭,青布帘子紧垂,车轮与石板摩擦声不绝于耳,镇中行人纷纷让路,路边的小摊更是被风吹得抖动作响。
马车毫不停留地穿过青牛客栈门前,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直奔镇子东端而去,最终在春香酒楼门前一个漂亮的转弯中稳稳停下。车帘微动,从车内走下两人。
为首的是陈道明,一身灰青布袍,袖口收拢整洁,发髻高束,神色温润,目光沉静如潭。他看似只是个寻常旅人,但若细看那步伐沉稳如钟、眼神深邃无波,便知绝非凡人。
而他身旁那位则是太虚大帝的化身,一身金边黑袍,气质高华出尘,面容俊朗如玉,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神秘感。虽只是化身,但一举一动仍自带非凡气场,令人不敢轻忽。
“这酒楼倒是有些韵味。”陈道明看着春香酒楼,轻轻一笑。
酒楼两层,外墙为红木斑驳,雕花窗棂开合有致,门口悬着一块刻有“春香”二字的老旧木牌,字迹斑驳却仍透出古意悠悠。门前两根朱红大柱上挂着一副对联:“春风几度桃花醉,香气盈楼客满欢。”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酒楼内人声鼎沸,笑语阵阵。楼下摆了十余张圆桌,酒客三五成群,衣着不一,或是外地来的行商,或是粗衣猎户,也有些修士气息的中年人低声交谈。桌上皆摆着招牌菜肴,白灼牛蹄筋、爆炒野蕨菜、坛子牛头汤香味四溢,菜香混着酒气,直冲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