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羲洲不能反对。
同意,是他当时唯一的选项。
但是他这人最不喜欢被人要挟。所谓与虎谋皮,他习惯了做虎,怎么会允许别人损伤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所有的计谋,都是在为扳倒巽安王而努力。
这次过来清河镇,之所以能够扬言一直住下去,便是因为巽安王已经倒牌。他再没了威胁。
不是不想来清河镇看沈知禾。
他在清河镇这边安插了很多眼线,每天都有好几封信往京城送。那些信里,写过沈知禾的一日三餐,写过她盘下茶水铺子,写过她种了一院子的曼陀罗,也写过周围来来去去的人。
明明是受过训练的探子,可写出来的东西却生硬无比。沈知禾那么鲜明的一个人,在这些探子的记录下,只有草草数笔。
他想过无数种女子生活的样子。也曾担忧过。
可如今真正听闻甄平对沈知禾的骚扰,他才终于明白,之前那些担忧都不算什么。
原来真的是会气到颤抖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抖着的双手,丝毫不敢想,若是真的被这人得了逞,沈知禾该多痛苦。
他又该如何自处。
那不是信。
那是一个女子在异乡孤苦伶仃的两年。他总以为自己放了这么多人保护她,但实际上,她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娇姑娘,怎么能独自面对这些事情。
他又慌又惧又气。五味杂陈的心里让他无法去理性思考。
等意识逐渐回笼,陆羲洲这才惊觉自己的脸颊上竟有了凉意。
门口的沈知禾正垂着头。她将抱着臂的胳膊放了下来,原本靠着门框的身体立直,对他说道:“谢谢。”
她说完之后,便欲要转身上楼。
陆羲洲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他几乎是恐慌着,再次抓住了沈知禾的手腕。
那样,白皙,而纤细的手腕。
仿佛再用些力气,就能够掰断的手腕。
僵住的,因为用力握拳而青筋突出的手腕。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早该知道的。
清河镇的生活比不得京城。尤其,沈知禾还一直在很努力地避开自己对她的影响。她从小院搬了出去,她盘下了一件铺子,她从未和那个照顾生活起居的姑娘聊过工作以外的事。
甚至,就连买衣服进茶叶,也都是用的茶馆的资金结余。
这里的茶怎么会好喝?
他知道沈知禾喝惯了京城里那些上供的茶叶,江南的这些茶馆,用的全部都是被打下来的残次品,他这种不挑的人都觉得涩到口腔发麻,自小娇气的沈知禾又怎么能够喝的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