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等安常解开围裙走到桌边,手里多了只绛绾色的小酒坛。
南潇雪望着她。
“南老师,我才是宁乡长大的那个,你当我不知道,这绾色酒坛,是以前有人在女儿出生时存桃花酿留下的。只不过现在没了古法,酒存不了那么久,三年内是最佳赏味期,所以老板打电话催着你把它取走。”
“你现在拿过来,是今晚要喝?”
安常点头。
“你既然知道这绾色酒坛是怎么来的,那也明白开了这坛桃花酿的意思?”
“以前不还是我告诉你的吗?出生时存酒,嫁娶时开启,取意情似桃花,灼灼绚烂。”
安常动手便要启开酒坛,南潇雪在她手上一摁:“所以你今晚要开这坛酒,又是什么意思?”
“南老师。”安常眸眼微弯:“你说我还能是什么意思?”
南潇雪挪开了手。
安常先扒开封坛的那层泥,接着是一层红纸,往日的人存酒时,会把最美的祝福亲手写在上面。
所以这时,南潇雪封酒时所写的清隽字迹,在安常面前露了出来:
【祝安常:
永远快乐。
——南潇雪】
安常心里一动。
南潇雪存这坛酒时,是两人在宁乡正要分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安常还没有对初雪、对长明灯、对流星一次次许愿,祝南潇雪快乐。
南潇雪却早在那时,便把她心中最好的祝福,送给了她。
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南潇雪,瞧着那行字却另有一番感慨——
存酒那时她以为是二人的诀别,莫名存下这坛酒,想着永不开启,让它裹藏着这一祝愿,封存于时光。
分明最初的祈愿已是这样纯挚,到了后来,一路走一路拾获,拥有的越多便想要的越多,险些几次失于偏颇。
她看起来有多傲慢,心底便有多恐惧。
不肯让安常去故宫,无非为着舞台下的自己不讨喜,怕安常去见识过更好的世界,便再不肯回来。
但这慢性子的小姑娘,成了她俩之间的掌舵人,慢慢带她学着松弛,学着放手。
然后带着这坛酒,回到了她身边。
安常告诉她:“一季的酒有一季的风味,你存的这坛是梅雨季所酿,你尝尝,有什么不同。”
桌上两只青花小酒盏,是安常从宁乡带来的老物件,两只低飞的燕,取的是“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之意。
安常斟出陈酿,两人端起酒盏,轻轻相碰。
润而婉转的一声之间,好似有无数时光碎片迸溅:宁乡的石桥、乌篷船、竹编灯笼,邶城的剧场、聚光灯、散场后的观众席……
而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拼出现下执酒相对的她俩。
南潇雪饮下一口,心想这酒真好,味道跟以往尝过的都不同。
柔和又缠绵,好似把整季的梅雨都封存其中。
明明喝起来轻盈,一盏落胃,酒气涌上来,脑中却是令人着迷的晕眩。
安常忽地望向窗外:“下雪了。”
这是春节后的第一场雪,因此也具备了另一重初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