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历的回答,培培也附和照预定进行调和的声音。对于争夺“拉普拉斯之盒”的骚动缘由,这个男人究竟理解到了什么地步。当安杰洛这么想的时候,培培的眼睛悄悄地瞇起,由其口中发出了切入要害的声音。
“话虽如此,我在意的还是米妮瓦小姐的病情。到现在还是没恢復吗﹖”
这就是这男人麻烦的地方,尽管沉浸在安乐的暴发户生活中,却没失去投机分子般的直觉。“很遗憾,等小姐能出来见人时,会再向您问候。应该是长年为了避人耳目而跋涉的疲倦显现出来了吧﹖”一边听着夏历机械性回答的声音,安杰洛注视培培的举动。“是这样吗﹖我也有常看的家庭医师。如果病情会拖久的话,请通知我。”这么回话的培培,脸上露出的则是已经确信米妮瓦人不在的精明表情。
“吉翁再兴之星如果出了个万一可不行。今日的新吉翁军……让联邦戒慎恐惧地唤作『带袖的』军队组织,虽然是由上校您一手创建出来的,但组织的中心还是有米妮瓦小姐这股向心力在作用着。”
在叼着的雪茄上点了火,培培徐徐由沙发站起。“正因为有萨比家的遗物镇座,成不了的事才会成、行不通的事也持续地做到了现在。但如果米妮瓦小姐变得避不见人的话,我们这边也得重新作考虑才行。”
露骨的威胁话语脱口而出后,培培朝安杰洛一瞥。就在不自觉握紧拳头的安杰洛面前,答道:“我们会注意”的夏历脸上,戴着的是名实相符的冷酷面具。肥厚的嘴唇一斜,培培隔着整面墙的窗户俯视起官邸的中庭。
“虽说如此,象徵还是象徵。众多士兵眼中映着的,是称为红色彗星再世的您。让位居首位的人站在前线挥舞旗帜,组织才会产生团结与贯彻的力量……不,这算我的生意经就是了。”
“在军队也是一样的。”
“是这样对吧。因此,才会有现在的新吉翁军的强势。但可惜的是,从外部不容易看到这一点。只要无法取得全地球圈的支持,吉翁就无法达到真正的再兴。我虽然是旧公**的信奉者,但对萨比家名号会产生排斥反应的愚民之多也是事实。就这里来看,以米妮瓦小姐为中心来建立组织或许有极限。”
“总督您是想说什么呢﹖”
“我说过了吧﹖我只是一个投机分子,也就是生意人。我只是认为,如果投资对象身上蕴藏有飞跃成长的种子,即使无关个人的喜好也会让促使其花结果……夏亚?阿兹那布尔。”
这阵声音听来不像独白,也不像唿告。无视于不自觉回头过来的安杰洛,夏历持续用丝毫不为所动的脸孔朝向正面。
“或者该称他为,卡期巴尔?戴昆。身为吉翁?戴昆遗孤的他,若能拿下面具再度现身于大众面前的话……会这样希望的,不只是我而已。”
背对中庭的喷水池,培培深深地吐出了烟。会将米妮瓦不在的事情说在前头,就是为了讲这段话而做的开场吗﹖了然于心的安杰洛,正等候着被称为“夏亚再世”的面具男子的反应。他是否有脱下面具,并承受吉翁再兴锋头的觉悟呢——在数秒沉默之后,夏历开口道:“夏亚?阿兹那布尔是个败北了的男人。”培培闻言抖动起脸颊肉的脸则反射在窗户上。
“而他也是个已死的男人。会戴上这样的面具,是因为我知道死亡让夏亚的名字成为传说。所以我可以笃定自己只是在扮猴戏而已。对于活着的他,我并没有兴趣。”
“那么,您终究是没有拿下那个面具的意思,是这样吗﹖”
“我不觉得太那样做的必要。”
在你面前是这样的——安杰洛好似听到了补充言外之意的声音。培培则不解其意地上扬起嘴角,低声回道:“这真是太可惜了。”
“不肯现身的米妮瓦小姐,以及只是道幻影的红色彗星……这样看来,我果然还是搞错投资对象了吗﹖”
“总督,您太会说笑了。”
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安杰洛以尖锐的声音插话进来。毫无露出动摇的迹象,培培说着“这倒是失礼了”,耸起肩来。
“因为睡眠不足,神经变得有点敏感哪。毕竟从昨晚开始,『入海口』那边似乎就一直挺吵的。”
被人反捅一刀,指的正是这样的状况。为了防备联邦舰队奇袭的舰队行动,已经被这个男人用敏锐的嗅觉闻到了。“谋略贵在隐密……军队的道理我是懂的。”培培这么接着说的声音,听在安杰洛耳中只像是讽刺。
“不过就和之前说的一样,我是『帛琉』的负责人,有义务守护居民的安全。当然,全体上下的居民也都对危险有着觉悟,但还是会希望有足以成为其代价的确实证据。我说的是,能让人认为就算被捲进其中也值得的确实证据。”
简言之,你是夏亚吗﹖在培培沉稳中带有热意的视线之前,夏历是冷静的。“我并没有将您捲进事态里的意思。”响起的声音也像冰块一样冰冷,让安杰洛悄悄地竖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会离开这里。”
着深红制服的高大身躯站起后,夏历毫无抑扬顿挫地说道。即使说的是预定中的事,却没想像过会在这个场合被提及的安杰洛,将抑制住动摇的脸朝向了夏历。培培也是一脸完全被出其不意的表情,而发出高亢的声音道:“这番话……倒不像是上校您会开的玩笑哪。”
“是吗。这并非是玩笑。今天会到此拜访,也是为与您打个告别的招唿。”
从惊愕地张着嘴的培培指尖上,掉下了粒粒菸灰。忽然收歛起静静微笑的脸,夏历隔着培培所站的窗户仰望了“帛琉”的天空。
“……似乎是已经开始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