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只思如何能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
智能长老合十道:“魏公之惑,贫僧不能解,唯有魏公自己能解。”
“不如坐关以明晰。”
……
雪中的定力寺钟声杳杳。当太后銮驾碾过结冰的御沟时。
御道两侧早已肃清,金吾卫持戟而立,铁甲映着晨光,森然如林。
寺前石阶上扫得一尘不染,僧众披袈裟分列寺门前,低眉合掌,梵呗声随钟鼓悠悠荡开。
张茂则先行抵达,他指尖一抬,内侍省二十四名青衣宦官齐刷刷跪伏道旁,手中朱漆托盘高举过顶——盘中盛着御赐的鎏金香炉、伽蓝袈裟、贝叶经卷,连那装裱经文的紫檀匣子都镂着双凤衔芝的纹样。
忽听净鞭三响,羽葆仪仗自晨雾中渐显。十六名绛衣力士抬着太后銮舆稳步而来,舆顶金凤衔着的流苏随步摇晃。
阶下百官屏息,却见太后忽将手中暖炉递给张茂则,
风骤起,吹得寺周经幡猎猎作响。
住持亲迎,引高太后入内奉香。
奉香后,住持捧出香茗,高太后问道:“章卿可在寺中。”
住持答道:“回禀太皇太后,章魏公确在寺内。”
“为何不来接驾?“
“魏公在本寺念佛堂打禅七,不能见客。”
“哦?”高太后凤目一凛。
张茂则方知自己失察,打禅七是禅宗的一等修行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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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冬安居都要举行“打禅七”的修行,期限是七七四十九天。
在这七七四十九日内,打七者必须专修佛法,不能见客。
张茂则问道:“魏公出了家不成?”
住持合十道:“魏公以居士身份独坐禅堂,每日仅受一餐,余时不见外客。“
高太后也是修佛之人,当然知道打禅七是何等的修行方式。
一个人独自在一个佛堂里坐禅七七四十九天,其中不接受任何外界的消息,此心之诚换了自己都做不到。
主持徐徐道:“人有八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
“只要断去前六识,便不能入末那识。打七也是打末那识。”
“人之作念都是末那识动其,这也是善恶高低作怪之由来,华严经有云,起心动念惊动十方神煞。而前七识最后皆作阿赖耶识,明心见性后便成宝藏。”
高太后道:“老身平日观香三个时辰都难,章卿能坐禅七七四十九天,倒是佩服。今日已是第几日了?”
“第三天。”
高太后点点头,这一次若没见到章越,她真可谓是颜面尽失。
“章卿既是打七坐禅,那么与辽谈判之事,当交待给何人?此时此刻,实容不得了。”
高太后与张茂则言语。
“章卿在哪,老身亲自问询。”
……
雪压松枝,佛堂幽寂。
住持不敢违逆太后懿旨,只得引凤驾轻移至偏院深处。
这个佛堂位于定力寺的极偏之处。
现在孤零零的佛堂矗立雪中,门窗紧闭,仅留一掌宽的窗格递送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