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房门,里边隐约传来母子的对话。“别说了艾尔肯,我不会把这些话带给你爸爸的,再说,说多了有什么用,只会惹他更生气,你也别再往家里打电话了,他是不会听的。”古兰丹姆的声音带着酸楚和无奈。“妈,难道他还能一辈子不让我回家了?也永远不见我?”“没有人不让你回家,除非……”“算了,您不用说我也知道,改不了,也不想改。”“艾尔肯你……我真是想不通,你怎么就不能喜欢女孩子呢,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掀过邻居家小女孩的裙子呢,那会应该很正常啊。”“谁说我现在就不正常了?”母子间沉默了一会,古兰丹姆忍住了哭腔,继续说:“我们这次来,完全是违背你爸爸的意思,办手续的时候,他装看不见,也不搭理我们,出发那天,他就躲出去了,我们来看你,可他却不能,你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们父子难道以后都要这么下去吗?”“妈,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怎么活还得自己说了算,我不能因为哄他高兴,为了传宗接代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吧,再说,不管娶了谁,都对人家是不公平的。”“老鲍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难道你想让鲍家绝后吗?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妈,又来了,在温哥华还没说够吗,还当着人家岳华父母的面,多尴尬,您又不是不知道岳华也……“我知道,所以后来没再提,免得小华也尴尬。”“他才不会。”“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看着都挺好的,究竟是怎么了?”古兰丹姆还是轻声抽泣起来。“别哭啊妈,哭花睫毛就不好看了。”鲍皇叔拿着纸巾为古兰丹姆擦眼泪,柔声哄着:“这次您来看我,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还以为得有几年才能跟您见面,想不想去美国?我带你们去纽约玩玩,回来的话,签证还能在加拿大多待半年,年底陪我过完春节再回去。”“那怎么行,儿子,我也想多陪陪你,可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他连饭都不会做,要不是太想你,我也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下。”过了半天,鲍皇叔才说:“嗯,我知道了。”“儿子,”古兰丹姆轻声叫着,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认识的女孩子都不够漂亮?新疆的那些叔叔阿姨都跟我们很熟的,要不托她们在那边给你找个最漂亮的女孩子……”“诶哟妈,说了半天您怎么又绕回来了?再说,您怎么知道我身边没漂亮的?放心,我找的绝对漂亮。”古兰丹姆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小司机吧?”空气安静了几秒,鲍皇叔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小司机,人家是d大的研究生,能写能画的,可有才了。”“艾尔肯,你不会真的想和他怎么着吧……”“是啊,我还就想和他怎么着!”“什么?!不,我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就成了。”“儿子,就算你不接受女孩子,也不能找他那样的。”“为什么?”鲍皇叔的语气严肃起来。“太漂亮的命都不好。”“妈,您这可是有点不讲理了。”“这孩子心思重,长得好容易惹是非,一见到他,我就想起那个孩子……”不等古兰丹姆说完,鲍皇叔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别说了。”古兰丹姆果然不再出声,只是又轻轻地抽泣起来,鲍皇叔也没了声音。岳华还在抻着胳膊玩游戏,见到宇文颢,忙问:“数据线找到了?”宇文颢反应慢了一拍,回过神来道:“哦,没,没找到。”缓缓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望着地板不再吱声了。岳华将遥控器丢给楠楠,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望向宇文颢:“没事吧?”“什么?”宇文颢抬起头,神色茫然地望着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哪不舒服?”“没有,挺好的,呃……”好半天都没打嗝了,这会又打上了。岳华笑了:“他还没找到药?”宇文颢也笑了下:“不用吃,一会就好,那个,我先回去了,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吧。”岳华瞅着他,也没再多问:“哦,那也行,累了就先回吧,我跟他们说一声。”“好。”正说着,鲍皇叔拿着药下楼来:“颢颢,来,把药吃了,我去给你倒杯水。”跟在后边的古兰丹姆脸上的泪痕尚干,神情也有些黯然。电视机忽然换了画面,超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宇文颢的身影,睡眼朦胧,头发翘起几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瞪瞪地往洗手间走……偷拍的人轻声笑着,那是在黄石公园的小酒店里,一个明媚的早晨,鲍皇叔记录下男孩刚睡醒时软萌的一瞬间,宇文颢从床上蹦下来时,啥都没穿……哦卖糕的!不知是哪个姐姐发出了一声惊叹。其余人还在震惊中,岳华狡兔三窟宇文颢失踪了。至少在鲍皇叔这里,失踪了。宇文颢手里有鲍皇叔家的钥匙,可是鲍皇叔还没来得及拥有一把宇文颢家的钥匙。遂,找不到小兔崽子的鲍皇叔,跑到d大心理学院某助理教授的办公室,来找什么都肯帮忙的岳大善人。进了门,鲍皇叔自带一股火气:“干什么呢一个人在屋里,这么半天才开门?”岳华一边收起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说:“我摸了会鱼,网上查点别的东西。”鲍皇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办公室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不等鲍皇叔再开口,岳教授洞察先机地先堵上了他的嘴:“我知道你到这来意欲何为,抱歉,这次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连你也跟我拽起来了?”鲍皇叔露出虎视眈眈的意味。岳华一伸手,请德哥落座再谈。鲍皇叔看了眼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有些不耐烦:“我不是你的病人,用不着给我心理疏导,你替我联系他,把他约到你办公室来。”岳华摇头:“那可不行,你知道的,他现在在我这里做治疗,好不容易刚刚跟我建立起一点信任关系,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在我这里继续治疗了。”鲍皇叔一屁股落在沙发上,看样子,比哪个病人都心烦意乱,摸出一支烟点上,这里禁止吸烟,但岳华也没阻止,只是把窗子打开了半扇。“家里那边都还好吧?”岳华关切地问。鲍皇叔深吸一口烟:“也就那样呗,我什么样,她们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我妈不怎么搭理我,弄的我也跟着难受,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嗯,都得经历一遭,我知道伯母也是个明白人。”“什么一遭,我都……”岳华忽然打断了他:“伯母她们没说什么时候走?”鲍皇叔看了岳华一眼,闷闷地说:“没提,这次我还真希望她们快点回国,她们在这,我心里更乱。”岳华笑了笑:“你也别太小看了伯母,哦,还有宇文颢。”听到宇文颢的名字,鲍皇叔又烦躁起来:“我说你真不管我啊?要不你替我去他学院再找找,找到了悄悄通知我,我自己去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