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踩着不知是谁掉落的幞头,差点在青石板上崴了脚踝。
晏辰伸手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一层粗糙的麻布,鼻尖已经灌满了长安城特有的气息——混杂着胡饼的麦香、马粪的臊气,还有远处酒肆飘来的低度米酒味。
“朱雀大街,望楼,时辰鼓刚敲过巳时。”晏辰捻了捻袖口沾着的尘土,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看来咱们卡着点儿来了。”
阿楚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粗布襕衫,又扯了扯晏辰那件半旧的圆领袍,忽然噗嗤笑出声。
“咱俩这扮相,说是西市挑担子的货郎都有人信。”
“总比上次穿成黄巾军强。”晏辰挑眉,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不远处的望楼,“瞧见没?那就是张小敬要大闹一场的舞台。”
街角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几个金吾卫簇拥着一辆囚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阿楚眼睛瞬间亮了,拽着晏辰往人群里钻。
“来了来了!名场面预警!”
囚车里的汉子戴着沉重的枷锁,胡茬凌乱的脸上沾着血污,却依旧挺直着脊梁,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张小敬。
“我的天,是真的张小敬!”阿楚踮着脚往前凑,压低声音跟晏辰嘀咕,“这气势,比剧里还带感!”
晏辰忽然捂住她的嘴,朝旁边努了努嘴。
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小吏正狐疑地盯着他们,显然没见过这样眼神发光看死囚的百姓。
阿楚连忙收敛表情,扯了扯晏辰的袖子,用口型说:“李泌快出来了。”
果然,前方大理寺的方向转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年轻道士身着紫色道袍,面容清俊,正是靖安司丞李泌。
“来了来了!”阿楚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掐了自己一把。
李泌勒住缰绳,目光如炬地看向囚车中的张小敬,开口便是那句他们倒背如流的台词。
“你就是张小敬?”
几乎在同时,阿楚和晏辰在人群后用气音接道:“前不良帅,九年不良人,长安西市户籍。”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张小敬抬眼,声音沙哑却带着股狠劲:“是。”
“好家伙,这嗓音,绝了!”晏辰忍不住小声赞叹。
李泌马鞭轻扬,指向远处的望楼:“今日巳正,靖安司要你办一件事。”
阿楚忽然拉了拉晏辰的胳膊,指着不远处一个缩在墙角的黑影。
那人穿着破烂的毡帽,手里攥着个油布包,正鬼鬼祟祟地往囚车这边瞟。
“你看那人,”阿楚压低声音,“剧里没这号人啊。”
晏辰皱眉望去,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猛地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巷弄。
就在这时,张小敬忽然朝李泌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我要见檀棋。”
“哦——”阿楚和晏辰在后面拖长了调子,活像戏院叫好的票友。
旁边一个卖胡饼的老汉被他们吓了一跳,手里的饼铛都差点掉在地上。
李泌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脸色沉了沉。
阿楚拽着晏辰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嘀咕:“快看李泌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嘘,”晏辰捏了捏她的手心,“别作死,这位可是狠角色。”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几个穿着靖安司服色的武侯正朝他们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姚汝能。
“那两个穿得怪模怪样的,过来!”姚汝能指着他们,语气不善。
阿楚吐了吐舌头,拉着晏辰就想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