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烈日晒得发烫,两侧骑楼的阴影里飘着药汤与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阿楚踢了踢脚边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应声翻了个面,露出底下几只惊慌逃窜的潮虫。
晏辰正用手指戳着挂在茶楼外的幌子,那幌子上“宝芝林”三个金字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街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阿楚眼睛一亮,拽着晏辰就往人堆里钻。
“赌五块钱,是梁宽又闯祸了。”
晏辰从怀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时,恰好看见黄飞鸿正皱眉看着满地狼藉。
果然是梁宽,那小子缩着脖子站在一旁,脚尖还在地上蹭着什么。
“黄师傅,误会,都是误会!”阿楚抢在黄飞鸿开口前嚷嚷起来。
她几步冲到梁宽身前,张开双臂护住这个未来的武学大师。
“这花瓶肯定是自己想不开跳楼的,跟我们小梁宽没关系。”
梁宽瞪圆了眼睛,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挠了挠头。
黄飞鸿的目光从阿楚夸张的姿势上移开,落在晏辰身上。
晏辰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一块较大的瓷片摆成规整的菱形。
“这位姑娘,凡事讲个道理。”黄飞鸿的声音平稳,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
阿楚却突然捂住心口,作势要晕。
“黄师傅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小梁宽昨天还帮隔壁王奶奶挑水呢。”
她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梁宽,“快,说你昨天救了只掉进粪……呃,掉进池塘的小猫。”
梁宽被她一捅,果然顺着话头往下说,只是越说越乱,最后居然说成自己把小猫扔进了池塘。
晏辰把摆好的瓷片推到黄飞鸿脚边。
“黄师傅请看,这碎片边缘的弧度呈黄金分割比,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自杀轨迹。”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周围的看客都愣住了。
黄飞鸿弯腰拾起一片瓷片,对着阳光看了看。
“依我看,是有人背后推了梁宽一把。”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
是沙河帮的二当家,脸上那颗痣随着表情跳动。
“黄飞鸿,你徒弟闯了祸,就想这么不了了之?”二当家叉着腰,身后跟着的几个帮众立刻围了上来。
阿楚眼珠一转,突然指着天空尖叫:“快看!有飞机!”
民国初年的广州城哪来的飞机,可偏偏有几个帮众真的抬头去看。
趁这功夫,晏辰已经把地上的碎瓷片拼出了半个瓶底。
“二当家您看,这裂痕从瓶口延伸到瓶底,明显是被人从高处扔下来的。”他指着一道细微的纹路,“小梁宽身高不够,扔不了这么高。”
二当家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怒道:“胡说八道!”
阿楚突然凑到晏辰耳边,用气声说:“你再磨蹭下去,黄师傅就要开打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晏辰侧过头,恰好对上她狡黠的眼神。
“想看黄师傅的无影脚?”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那得先让梁宽把这出戏演完。”
这亲昵的举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黄飞鸿轻咳一声,算是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