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却转身跃上巨石,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等你能拔出我的紫青宝剑,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她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漫天黄沙里。
晏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掌心的汗浸湿了半截断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刚才差点被马匪砍掉,此刻却在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络腮胡的呻吟,那汉子竟还没死透。
“帮主……那女人是……”
“闭嘴。”晏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他捡起地上的断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具躯体。胸肌上的旧疤,胳膊上的烫伤,还有后颈那道月牙形的刀伤——每一处都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人生。
而他晏辰,一个连走路都要避开泥坑的贵公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他踩着满地狼藉往山寨走,忽然听见腰间的铜铃又响了。
这次的声音里,竟混着若有似无的槐花香气。
阿楚醒来时,正趴在一块滚烫的岩石上。
裙摆被风掀起,露出的小腿被沙砾磨出细密的血珠。她挣扎着坐起,看见自己身上那件艳俗的红衣,差点又晕过去。
这料子粗糙得像麻袋,领口绣着的金线歪歪扭扭,针脚大得能塞进手指。比起陈婶给她缝的粗布裙,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让她恐慌的是,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细腻,完全不是阿楚那双布满薄茧的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忽然看见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替【他】挡马车时,被木刺扎出的伤口。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声音清脆得不像自己的。
记忆像被揉皱的纸,摊开时满是褶皱。定亲宴上的眩晕,晏夫人愤怒的脸,还有【他】扑过来时衣襟上的沉水香……最后定格的,是阿楚药箱里那本缺页的医书。
风卷着黄沙掠过耳畔,远处传来驼铃的叮当声。
阿楚站起身,才发现手里握着柄长剑。那剑鞘镶着宝石,剑柄缠着银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竟比晏府库房里的古董还要精致。
可这东西在她手里,却比五斤重的药杵还要难握。
她试着挥舞了一下,剑气竟劈开了旁边的巨石。
碎石飞溅中,阿楚吓得扔了剑,跌坐在沙地上。这到底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药铺的床上躺着吗?
“姑娘没事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楚抬头,看见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正牵着一头白驴站在不远处。那驴子居然戴着顶小僧帽,此刻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瞪她。
“我……”阿楚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这声音软糯中带着清亮,像山涧的泉水,却完全不是她熟悉的调子。
和尚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转着串佛珠:“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看姑娘在此,想必是遇到难处了?”
东土大唐?西天取经?
这些词在记忆里有些模糊,像是话本里看过的故事。阿楚看着和尚那光秃秃的脑袋,忽然想起陈婶说过,出家人都慈悲为怀。
“我想找个人。”她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哦?不知姑娘要找何人?”
“他叫晏辰。”阿楚脱口而出,说完又红了脸。
和尚却突然叹了口气,那口气长得像是从喉咙里拽出根棉线。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他摇头晃脑地念叨,白驴也跟着“昂”了一声。
阿楚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却见和尚从袖里掏出个紫金钵盂:“姑娘若是饿了,贫僧这里有斋饭。”
那钵盂里盛着几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烤焦的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