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在竹筛里散着余温。
阿楚用布巾擦着案几,木棱窗透进的阳光在她手背上晃悠。
晏辰蹲在门槛边,正往扁担铁钩上缠麻线。
“你说,那西门庆要是真来了。”
阿楚突然开口,手里的布巾停在半空中。
案几上的粗瓷碗映出她眉梢微蹙的样子。
晏辰把缠好的麻线打了个死结,抬头时脖颈处的筋骨动了动。
他如今这副身子,做这点活计也要歇上三回。
“王婆…最近…常找你吗?”
他的声音比寻常男子尖细些,是这具身体自带的特质。
阿楚初听时总忍不住想笑,如今却已习惯。
“王婆那老虔婆。”
阿楚撇撇嘴,将布巾扔进盆里,水花溅起几滴落在青砖地上。
“上次去她茶坊买针线,她看我的眼神,活像打量待价而沽的牲口。”
晏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他比阿楚矮了小半头,说话时须得微微仰头。
“她要真来了,你就往我身后躲。”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楚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副矮小的身躯里,藏着比这阳谷县城墙更坚实的东西。
她刚穿越过来时,对着铜镜里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只觉得天崩地裂。
再看到自称晏辰的武大郎,更是差点当场晕过去。
“躲你身后?”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到时候人家一根手指头就把你拨到一边去了。”
晏辰没接话,只是转身往灶房走。
灶上的瓦罐里炖着杂粮粥,咕嘟声里飘出淡淡的麦香。
他掀开盖子,用木勺搅了搅。
“明日我去铁匠铺,给扁担加个铁箍。”
阿楚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那扁担寻常是挑炊饼用的,加了铁箍,便多了几分武器的意味。
她走到灶房门口,看着他专注搅粥的侧脸。
“你还真打算跟西门庆硬碰硬?”
“他身边常跟着四五个打手。”
“你这小身板,怕不是给人家送菜。”
晏辰把木勺放回罐边,转过身时,眼神清亮。
“我知道打不过。”
“但总要让他知道,这屋里的人,不是谁都能碰的。”
暮色漫进窗棂时,阿楚坐在灯下纳鞋底。
是给晏辰做的,针脚比寻常妇人粗疏些,却扎得格外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