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婶的目光如刀剜着我,只能咬牙闭眼将药杵砸进石臼。
“砰!”
一声巨响,槐花没碾多少,石臼边缘竟磕掉一块碴子。
陈婶:“……”
我:“……”
“晏辰你个败家玩意儿!”心里把自己骂了百遍,面上却只能挤出阿楚式的傻笑,搓着衣角:“陈婶,手、手滑了……”
“滑你个头!”陈婶抢过药杵,“看好了!该这么碾——”她示范着碾了几下,动作娴熟得如同切豆腐,“你这笨手笨脚的,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若真能做千金小姐,此刻早该让丫鬟捧着银盆净手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书卷气的清冽。
我心头剧跳,阿楚的记忆与我的记忆同时翻涌——是【我】,是那个身着月白襕衫、撑着油纸伞的我的肉身来了。
下意识想整理衣襟,指尖却触到粗布衫上的药渍,动作僵在半空。
只见【我】掀开门帘走进来,月白衫角扫过门槛时,我分明看见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是在嫌弃药味。
从前竟不知,自己嫌弃时的模样这般欠揍。
“阿楚,”【我】开口,声线清冽如泉,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昨日的糖糕,可还合口味?”
合口味?昨日那糖糕被我不小心掉河里…冲跑了!
可阿楚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脸颊“腾”地烧起来,指尖绞着衣角,声如蚊蚋:“甜、甜……”
【我】望着我,眼底忽然漫开笑意,如春水融冰:“甜便好。今日……”
话未说完,我因太过紧张,手一松,半石臼的槐花混着石碴“哗啦”全洒在【我】的月白襕衫上。
洁白的花瓣与褐色的石碴,在月白锦缎上显得格外刺目。
空气刹那凝固。
陈婶倒抽一口凉气。
我僵在原地,望着【我】胸前的狼藉,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完了,我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还是用最不堪的药渣子。
【我】低头看了看衣襟,又抬眸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本以为他会动怒,毕竟从前的我连旁人碰一下衣袖都要嫌脏。
不料他却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我以为要挨打,吓得闭上眼。
岂料他指尖只轻轻拂去我脸颊上沾着的一点槐花泥,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下次当心些,别伤了手。”
我:“???”
等回过神时,【我】已转身离去,只留下我对着他月白衫上的药渣,和自己脸颊上残留的、属于【我】的体温,陷入深深的困惑——晏辰,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拘小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