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整个暗室内,只剩下久别重逢的默契,不用言语,不用动作,只相护陪伴,便心意相通。
……
夜幕缓缓降临,宣绫靖本是坐在水亭之上观鱼休憩,青鸾却忽然满是警惕与忌惮地来报道,&ldo;公主,东帝来访!&rdo;
宣绫靖不由地怔住,眉眼霎那感觉有些干涩,不由地眨了眨,才觉得好了些。
沉默地看着倒映在水池里的灯笼,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一圈一圈荡漾的水波火光涟漪起伏。
良久,她才情绪难明地叹息一句,&ldo;有请。&rdo;
慕亦弦被青鸾引来此地时,宣绫靖早已理好了所有的纷杂情绪,只余端庄的疏离,举止之间,尽显一国长公主之风。
&ldo;不知东帝此刻来访,有何要事?&rdo;
宣绫靖说话间,便已引着慕亦弦入座,倒是青鸾,满是防备地站到了宣绫靖身后,生怕慕亦弦会当场现出杀机。
慕亦弦此际神色沉冷淡漠,完全看不出丝毫情绪,就连以往时常出现的惊天杀意,竟都被敛得一干二净,深深地全部藏到了无人能触及的内心里。
&ldo;长公主手上戴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rdo;慕亦弦视线寂然地落在宣绫靖的右腕之上。
而这一刻,宣绫靖便感觉,她右腕里依稀传来一股痛意,但却并不明显。
宣绫靖沉默不言,只缓缓从腕上取下烛心镯,而后熟练地将两枚烛心镯拆成两枚,将属于慕亦弦的那枚,递还到了慕亦弦眼前的桌案上。
慕亦弦神色冷漠地将手镯套回了手腕,随后,却又神色冷寂地盯着正被宣绫靖拿在手中的那枚。
瞬间领会了慕亦弦的意思,宣绫靖不由地开口道,&ldo;东帝既说是物归原主,便还是不要觊觎另一枚了。&rdo;
&ldo;长公主知晓其主?&rdo;慕亦弦冷冽地反问了一句。
&ldo;……不知。&rdo;宣绫靖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慕亦弦的眸色,而后,沉沉地道。
&ldo;朕曾听过一个故事,此镯之上,被刻名之人,分别执有手镯。既然朕的这枚刻得是云夕玦,那长公主手上的这枚,想必是刻得朕的名字,那它的归属,应该是云夕玦,而非,长公主吧!&rdo;
从慕亦弦口中听到她曾经讲述的传说故事,宣绫靖不由地怔了怔神,片刻才又晃过神来,拒绝道,&ldo;如果此镯归属阿玦,本宫与阿玦自幼相亲,本宫帮她保存遗物,也没有什么不妥。&rdo;
&ldo;云夕玦如今乃是我东渊帝后!&rdo;慕亦弦浑身陡然涨开一道凌厉的冷意,守在宣绫靖身后的青鸾慌忙上前一步,护在了宣绫靖身前。
宣绫靖缓缓推开了青鸾,却是不闪不避、别有深意地缓缓道,&ldo;东帝若能与本宫做个交易,此物,也不是不能赠与东帝。&rdo;
慕亦弦双眸荒寂如同万载荒原,漫无人烟,压得人心慌寂然,宣绫靖却始终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意,不催也不退。
慕亦弦盯着她的视线有一瞬悄无声息地凝了凝,她要与他做交易之时的绝然与固执,竟是与月宁郡主的神态分外契合,让他一瞬都闪过了一丝错觉,心底更是难以捉摸地划过一抹奇怪的波澜。
&ldo;何事?&rdo;正是因着这一丝错觉与波澜,慕亦弦压下了所有的气势压迫,冷冷问道。
宣绫靖顿了顿,终于鼓足了决心开口问道,&ldo;殿下若能告知为何如此追杀我北弥皇室,此镯,双手奉上。&rdo;
上一世,穷极一世,也没能问出口的问题,这一世,竟是借着他们的定情信物,借着阿弦已然忘却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才终于有勇气问出口。
宣绫靖话音落下,慕亦弦却忽然沉默了下去,就连浑身的气息,都好似彻底收敛了一般,若非看见对面还坐着一人,只怕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良久,久到夜色一分一分变得浓郁,久到月上枝头,清辉满池,潋滟泛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