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端来咖啡放在我面前,我没加砂糖和奶油,轻轻啜了一口。
"瞧瞧,到底砂糖、奶油都不加吧!"
"只是不喜欢甜东西罢了。"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怎么晒得这么黑?""我马不停蹄地徒步旅行了整整两个星期嘛。这里那里,扛着背包和睡袋。所以晒黑了。"
"去哪了?"
"从金泽到能登半岛,转了一大圈。新泻也去了。"
"一个人?"
"一个人。"我说,"也有时一路上碰到旅伴。"
"该有浪漫情调诞生吧?旅行中没碰巧结识个女孩儿?"
"浪漫情调?"我一怔,"你这人,我说你是有什么误解嘛。一个扛着睡袋、满腮胡子、疲于奔命的人到哪里找什么浪漫情调呢!"
"经常这样一个人旅行?"
"不错。"
"喜欢孤独?"她手拄着腮说,"喜欢一个人旅行,喜欢一个人吃饭,喜欢上课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单坐?"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我说。
她把太阳镜的吊带衔在口里,窃窃私语似的说:"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然后转向我,"如果你写自传的话,可别忘了这句对白。"
"谢谢。"我说。
"可喜欢绿色?"
"怎么?"
"你身上的半袖衫是绿色的呀!所以才问你是不是喜欢绿色。"
"也不是特别喜欢,什么都无所谓。"
"也不是特别喜欢,什么都无所谓。"她再次鹦鹉学舌,"我嘛,打心眼里喜欢你这说话的方式。就像漂亮地涂了一层墙粉--可听人这么说过,从其他人口里?"
"没有。"我回答。
"我呀,名叫绿子。却跟绿色格格不人,好笑不?你不觉得这样太可悲了?简直是可诅咒的人生!对了,我姐姐叫桃子。岂不滑稽?"
"那么,你姐姐适合粉红色?"
"再没那么适合的了。就像专门是为穿粉红色降生的。哼,不公平到了极点!"
那边餐桌上已有饭菜端来,一个穿双色方格衬衫的小伙子叫道:"喂--绿子,吃饭啦!"她朝那边扬一下手,意思是说"知道了"。
"嗯,渡边君,你做笔记了么?戏剧史ii的?"
"做了。"我说。
"对不起,可以惜我一看?我两次没去。那班上我又没有认识人。"
"当然可以。"我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确认上边没有乱写之后,递给绿子。
"谢谢。对了,渡边君,后天去学校?"
"去的"
"那么12点来这里好么?还笔记本,午饭我请客。该不会说什么不是一个人吃饭就消化不良吧?"
"不至于吧。"我说,"不过答谢什么的可用不着哟,不过是给看一下笔记本。"
"没关系。我嘛,最喜欢答谢。喏,记住了?不记在手册上不会忘?"
"忘不了。后天12点在此相见。"那边又传来招呼声:"喂--绿子,再不吃可凉透啦!"
"我说,你以前就是这么说话的?"绿子充耳不闻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可并不是什么有意的。"我回答。说话方式被人说是与众不同,这还真是第一遭。
她略一沉吟,稍顷妩媚地丢下一笑,离坐返回自己的餐桌。我从那张餐桌经过时,绿子朝我挥一下手。其他三人则只是觑一眼我的脸。
星期三到12点的时候,绿子没有赶来这家饭店。我本来打算边喝啤酒边等绿子。但店内人已开始增多,只好要来饭菜,一个人吃着。吃完时已是12点35分,但绿子还是没有出现。我付了款,走出店门,坐在对面小神社的石阶上,清醒一下给啤酒弄昏的脑袋,同时等待绿子。等到1点还是徒劳。我只好作罢,返回学校,在图书馆看起书来。然后去上两点钟开始的德语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