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国债之做空机制设计,其致命缺陷,实与北宋‘钱引’制度滥发无度、缺乏有效锚定与监管同源!皆因人性贪婪,利用规则罅隙,以虚击实,终致倾覆……”
父亲!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在所有人都疯狂追逐那场金融饕餮盛宴时,就已经看穿了这场游戏的本质!他不是输家,他是孤独的先知,是试图以一人之力在滔天巨浪前竖起堤坝的愚公!
“原来……这才是您用命守护的东西……”巨大的悲恸和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昭。她仿佛看到父亲伏案疾书的清瘦背影,看到他眼中洞悉一切却无人理解的孤独与沉重。
然而,这瞬间的领悟与情感冲击,也让她丧失了最后的警觉!
一股冰冷的、带着硝烟和高级古龙水混合气味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后厨。金丝眼镜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手中的消音手枪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沈昭的心脏。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那是深海般的冰冷,是看着猎物终于落入陷阱的、毫无波澜的残酷。
“沈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得令人心寒,“密钥,交出来。”
沈昭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她甚至能看清男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的弧度!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抓起灶台上那屉刚蒸好、滚烫的蟹酿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煤气阀门狠狠砸去!同时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朝着敞开的窗户全力撞去!
**轰——!!!**
橙黄的蟹膏、滚烫的瓷片、喷涌而出的煤气与爆燃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狭窄的后厨!灼热的气浪狠狠拍在沈昭背上,将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推出了窗外!
冰冷的苏州河水带着污浊的腥气,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耳鼻。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进骨髓。就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陈伯那嘶哑的、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吼声,穿透了水流的阻隔,带着血沫的咸腥,在她耳畔轰然炸响:
**“记住!惊蛰三候——桃始华,仓庚鸣,鹰化鸠——对应着三次金融狙击的时间节点!鹰化鸠…就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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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鹰化鸠的终极陷阱**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撕扯着肺叶。沈昭挣扎着浮出水面,湿透的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河水的恶臭。她狼狈不堪地爬上布满青苔的驳岸,浑身筛糠般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陈伯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警示。
外滩的天空,刚才还透着一丝破晓的微光,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万国建筑群的头顶,仿佛一只巨大的、不祥的乌鸦张开了翅膀。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紧贴心脏的位置——那柄紫檀木算盘还在。然而,当她颤抖着手指将它取出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
算盘上,七颗原本黄澄澄的铜珠,此刻竟全部变成了妖异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暗红色!它们在暗淡的天光下幽幽泛着红光,如同七只泣血的眼睛!
这是父亲设计的最高级别预警——“血煞示警”!意味着整个系统已被最凶险的敌人侵入核心,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已在弦上!
“不……”沈昭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仿佛为了印证这血色预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混杂着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如同海啸般从交易大厅的方向席卷而来!那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带着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沈昭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巨大的交易屏幕上,那代表着327国债价格的曲线,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砍,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疯狂暴跌!绿色的数字疯狂跳动,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财富蒸发!
而更让沈昭浑身血液彻底冻结的是——那疯狂砸盘、主导这场毁灭性暴跌的“空头主力”账户代码,赫然显示着已经被她和裴砚之费尽心力、付出惨重代价才“接管”过来的账户!
——那些原本属于“惊蛰令”的、被他们缴获的账户!
“我们中计了……”沈昭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巨大的眩晕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不得不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惊蛰令’……他们故意让我们以为赢了第一阶段……他们故意让我们缴获这些账户……”
“实则是用我们自己的资金……做空我们自己!”
她终于看清了这盘大棋的全貌!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引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螺旋!接管账户是诱饵,第一阶段看似成功的反击是假象,目的就是让他们将庞大的、代表着“昭明资本”和所有同盟者身家性命的资金,注入这些早已被设定好自毁程序的“炸弹”账户中!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惊蛰令”只需轻轻按下那个早已埋好的按钮……
远处,海关大楼的巨型钟表指针,沉重地指向了九点。
“铛——铛——铛——”
九声悠长而宏亮的钟声,如同丧钟般响彻外滩。然而,在这庄严的钟声里,沈昭却清晰地分辨出了一种极其诡异、如同鬼魅低吟的电子合成音,正以一种古老而扭曲的腔调,反复吟唱着: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
——晏几道的《鹧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