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号’!就在这儿!”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力竭的沙哑,却充满了洞穿迷雾的狂喜与冰冷的杀意。
裴砚之没有任何犹豫,对着通讯器咆哮,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信天翁’!最高优先级!目标锁定:北纬36度05分22秒,东经123度30分48秒!黄海海域!目标船只‘惊蛰号’,老旧勘探船!重复坐标!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海上力量!海警!巡逻队!不惜一切代价,拦截它!包围它!船上人员,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命令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必杀的决心,穿透电波,射向茫茫黄海。
沈昭的手指依旧死死按着地图上那个刺目的红点,仿佛要将它直接碾碎。她的目光穿透宿舍的墙壁,投向东北方无垠的黑暗海天。掌心缺角铜钱的温度似乎与地图上那红点的脉动连成了一体,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叩击着千年前那场骗局的回音壁。
徐怀瑾,你的“惊蛰”,该醒了。这一次,朕亲自来收网!
“裴队!目标确认!‘惊蛰号’已被我海警3327艇锁定!位置北纬36度05分22秒,东经123度30分48秒!航向东北,速度8节!船体老旧,上层建筑有明显近期改装痕迹!未悬挂国旗!重复,未悬挂国旗!未回应我方喊话!是否强行登临?请指示!”
军用大哥大里传出的声音带着海风的呼啸和引擎的轰鸣,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裴砚之握着通讯器的手指骨节发白,眼神锐利如鹰隼,几乎要穿透这简陋船舱的钢板,钉死在海天交界处那个模糊的船影上。
“强行登临!重复!强行登临!控制所有人员!如有反抗,准许使用必要武力!首要目标:控制驾驶室、通讯室和核心舱室!搜索一切可疑物品,特别是账册、电子设备、船舶改装图纸!快!”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铁血杀伐。
沈昭站在他身侧,身体随着脚下这艘临时征调的高速海警巡逻艇的剧烈颠簸而微微晃动。冰冷咸腥的海风猛烈地灌入船舱,吹乱了她的额发,却吹不散她眼中那片冰封的寒潭。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着远方那艘在波涛中起伏、如同幽灵般的“惊蛰号”。前世女帝的记忆碎片与今生的滔天怒意在她胸腔里激烈地碰撞、交融,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父亲算盘里的完整铜钱,“渤海肆钥”…
李老师遇袭,生死不明…
林小雨的血迹…
以及眼前这艘承载着徐怀瑾最终阴谋的破船!
缺角铜钱在她贴身的口袋里散发着持续的微热,仿佛一颗不安分的心脏,与她的脉搏同频共振,无声地指向那艘越来越近的目标。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尖锐的摩擦声透过船体传来!海警的快艇如同凶猛的猎鲨,利用速度和灵活性强行靠帮!钩索抛射,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警队员如同矫健的猿猴,顶着风浪和可能的枪火,迅猛无比地跃上“惊蛰号”那锈迹斑斑的船舷!
激烈的短促交火声、呵斥声、破门声瞬间打破了海面的喧嚣!
“报告!驾驶室控制!无人抵抗!”
“报告!轮机舱控制!发现少量雇佣兵,已制服!”
“报告!主货舱发现大量集装箱!部分箱体温度异常!怀疑有危险品!正在排查!”
“报告!发现加密通讯室!设备已被物理破坏!”
一条条战报如同冰冷的钢针,扎进沈昭紧绷的神经。无人抵抗?设备破坏?这太顺利了!徐怀瑾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范!这艘船…这艘被冠以“渤海肆”之名、承载着终极秘密的“惊蛰号”,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空城?还是另一个巨大的陷阱?
“核心舱室!立刻搜索核心舱室!特别是船长室和可能的密室!”裴砚之对着通讯器低吼,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沈昭的心猛地一沉。前世记忆如闪电划过——乾元十七年,徐怀瑾呈上那本深蓝布面假账册时,袖口内侧那船锚与算珠交叠的诡异徽记!那徽记,与李老师描述的铜钱背刻符号,与林小雨日记中“惊蛰号”的名字,构成了一个跨越千年的、阴魂不散的标记!
“砚之!徽记!找那个船锚与算珠的徽记!”沈昭的声音在引擎和海风的咆哮中异常清晰,“那是他的印记!关键的东西,一定藏在有那个徽记的地方!”
裴砚之瞬间领悟,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脚下的海警艇围绕着“惊蛰号”高速巡弋,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如同巨剑,不断切割着那艘老旧船只的阴影。无线电里传来的搜索报告越来越令人不安:
“未发现明显账册类物品!”
“电子存储设备核心部件被移除或物理损毁!”
“集装箱内…部分是空的!部分装着…普通的工程器械和…岩石样本?!”
“未发现符合描述的徽记位置!”
没有账册!没有关键证据!甚至连徐怀瑾那个标志性的徽记都找不到!这艘耗费巨大心力锁定、强行登临的“惊蛰号”,仿佛只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散发着铁锈和机油味的空壳!一个被遗弃的舞台!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沈昭的脊椎爬升。徐怀瑾…他再次金蝉脱壳了?用一艘空船,一个精确的坐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这片海上?他真正的目标是什么?那枚至关重要的完整“渤海肆钥”铜钱,此刻是否已落入他手?李老师…
就在绝望的阴云即将笼罩的刹那,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巨大惊疑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报…报告!在…在船艏最底层的…一个废弃的锚链舱里!发现…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