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57章 画屏秋色动 玉漏暗香浮（第3页）

梁上鲛绡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完整的预言：&0t;荧惑守心夜，七煞映宫阙。血祭未亡人，丹成天下劫。&0t;灰烬飘落时，沈知白惊觉所有异象突然静止——铜壶停止渗血、铁马归于沉寂、更漏水面恢复如常。唯有案上那盏青铜朱雀灯，不知何时已转向正东，灯芯处结出朵冰晶莲花。

第二节：玉声惊画魂

&0t;好个&039;璇玑图&039;，倒比尚功局的错金工艺更精巧。&0t;裴砚之的声音混着腰间玉珏清响，玄色獬豸补子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松香。他指尖拂过画案上未干的墨菊，在宣纸边缘留下道月牙状水痕，那墨色尚未干透，被他这一碰，便如涟漪般微微晕开，倒像是宣纸上凭空生出一弯新月。

&0t;听闻贵妃娘娘昨儿赏了三皇子一斛东珠，颗颗都嵌着《梦溪笔谈》的微雕。&0t;裴砚之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笑意，只将那东珠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过是闲话家常。

沈知白将狼毫浸入青瓷水丞，看墨色在秋露中洇开，那水丞里盛的是晨起才采的露水，澄澈如镜，墨色一入，便如云雾缭绕，渐渐化开。她抬眸，眼波微转，似笑非笑道：&0t;大人可读过《西京杂记》？汉宫立秋日赐赤瑛箭镞，箭尾要系五色丝绦。&0t;

她话音未落，忽将笔锋一抖，朱砂溅在核桃缺口处，那核桃本是案上摆件，雕着精细的缠枝莲纹，此刻被朱砂一染，倒像是渗了血一般，触目惊心。

&0t;如今这雕花核桃里填雄黄，倒比箭镞更合秋杀之意。&0t;她语气淡淡，却字字如针，刺得人心头一凛。

裴砚之的螭纹玉带钩轻轻压住滚动的核桃，日光透过槛窗花格，在璇玑诗句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修长手指在&0t;始平强弩&0t;四字上摩挲，指腹下的墨迹微微凸起，似有若无地硌着指尖。

&0t;前日鸿胪寺入库的高丽参，说是要给太后配白露丹。&0t;他忽而轻笑，眼底却冷如寒潭，&0t;可那参须里缠的，分明是岭南雷公藤。&0t;

沈知白指尖一顿，狼毫悬在半空，一滴墨悄然坠下，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暗影。她抬眸，与裴砚之四目相对，二人目光如刀，无声交锋。

&0t;大人倒是眼尖。&0t;她缓缓搁下笔，唇角微勾，&0t;只是这雷公藤，未必就是毒。&0t;

&0t;哦？&0t;裴砚之眉梢微挑，似笑非笑，&0t;沈姑娘博学，不如赐教？&0t;

沈知白指尖轻点案上核桃，那朱砂已干，凝成暗红一点，如血如砂。&0t;雷公藤虽毒，却也是良药，关键在于用量。&0t;她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0t;正如这雄黄，可驱邪，亦可杀人。&0t;

裴砚之低笑一声，指尖从璇玑图上移开，转而拾起案上一枚白玉棋子，在指间把玩。&0t;沈姑娘此言，倒让在下想起一桩旧事。&0t;

&0t;愿闻其详。&0t;沈知白眸色微深，似有暗流涌动。

&0t;去年江南贡上的龙井，茶汤清冽，入口回甘。&0t;他语气悠然，仿佛当真在品茶，&0t;可偏偏有人在那茶叶中掺了曼陀罗，无色无味，饮之如常，却会令人神志渐迷。&0t;

沈知白眸光一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水丞的边缘，那瓷胎极薄，触手生凉。&0t;大人是想说，毒与药，本就一线之隔？&0t;

&0t;正是。&0t;裴砚之将棋子轻轻搁在案上，出一声轻响，&0t;就如这璇玑图，表面是闺阁游戏，内里却暗藏玄机。&0t;

沈知白忽而轻笑，那笑声如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几分冷意。&0t;大人今日来，莫非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0t;

裴砚之眸光微动，似有深意。&0t;自然不是。&0t;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缓缓展开，里头裹着一枚鎏金铜钱，钱文已模糊不清，边缘却有一道细如丝的刻痕。

&0t;这是？&0t;沈知白眸光一凝。

&0t;三日前，户部侍郎暴毙，此物是从他枕下寻得。&0t;裴砚之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0t;沈姑娘精通金石，不知可识得此物来历？&0t;

沈知白接过铜钱，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刻痕，眉头微蹙。&0t;这刻痕……似是一种暗记。&0t;

&0t;不错。&0t;裴砚之眸色渐深，&0t;而且，与三年前那桩案子，如出一辙。&0t;

沈知白指尖一颤，铜钱险些脱手。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恢复平静。&0t;大人是想翻旧案？&0t;

&0t;旧案不翻，新案难断。&0t;裴砚之语气沉沉，&0t;沈姑娘，你我皆知，这局棋，早已开始。&0t;

窗外忽起一阵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那璇玑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一行小字——&0t;始平强弩，终为谁挽？&0t;

沈知白凝视那字迹，良久，轻声道：&0t;大人今日之言，我记下了。&0t;

裴砚之微微一笑，抬手将玉珏轻轻一拨，那玉声清越，在寂静的室内格外醒耳。&0t;既如此，裴某告辞。&0t;

他转身离去，玄色衣袂掠过门槛，带起一阵松香，转眼便消失在廊外。

沈知白独自立于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铜钱，良久，忽而轻笑一声，将那铜钱投入青瓷水丞中。

&0t;咚——&0t;

一声轻响，水花微溅，铜钱缓缓沉入水底，墨色晕开，如乌云蔽日。

沈知白凝视着水丞中渐渐扩散的墨晕，那团墨色如同深夜的迷雾般在清水中舒展。烛火在她眸中跳动，映出一片幽深的思量。忽然，她广袖微动，一柄银刀如月光般滑出袖口。刀身细如柳叶，刃口薄得几乎透明，在烛光下泛着冷冽寒芒，刀柄处缠着的暗红色丝线早已被岁月磨得亮。

她将刀尖探入水中，动作轻巧得像是怕惊扰了水中的倒影。刀锋触及铜钱的瞬间，那枚看似寻常的&0t;开元通宝&0t;竟从中间裂开，露出内里暗藏的薄如蝉翼的金箔。金箔不过指甲大小，却精细得令人叹为观止，边缘处还残留着些许朱砂痕迹，显然是被人刻意藏入铜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