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住沈画师!”镇国公须怒张,如同一尊护法金刚,手中虽无兵刃,但仅凭那身经百战的煞气与魁梧的身躯,便硬生生拦下了最先扑至的两名侍卫。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一名侍卫持刀的手腕,力一扭!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侍卫凄厉的惨嚎。那柄钢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远处的金砖地上。
另一名侍卫的刀锋已至镇国公肋下!老将军虎目圆睁,竟不闪不避,沉肩一撞!如同蛮牛冲阵,那侍卫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摆满珍馐的宴席长案上,杯盘碗盏碎裂一地,汤汁酒水四溅!
更多的侍卫涌上,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镇国公怒吼连连,拳脚带风,每一次格挡撞击都出沉闷的巨响,硬是凭一己之力在沈知白和裴砚之身前撑开一小片空间。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老将军的袍袖已被刀锋划破数道,手臂上更是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半截衣袖。
“逆贼裴砚之!沈知白!还不伏诛!”一名侍卫头目厉声嘶吼,觑准镇国公被两人缠住的间隙,手中长刀如毒龙出洞,绕过老将军的防护,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刺沈知白心口!这一刀又快又狠,角度刁钻,显然是必杀之技!
裴砚之眼中寒光暴射!他托着沈知白的手臂猛地力将她向后一带,同时身形如鬼魅般旋进半步,竟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夺命的刀尖!另一只高举虎符的手闪电般下探,腰间那枚温润的银杏叶玉坠被他一把扯下!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裴砚之后心的电光火石之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银线,细如牛毛,快逾闪电,自裴砚之指间那枚被扯下的银杏玉坠叶柄处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却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名侍卫头目的眉心!
侍卫头目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高举的长刀停在半空,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与茫然。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出现在他眉心正中。随即,他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黯淡下去,“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这兔起鹘落、诡异莫测的击杀,瞬间震慑了其他围攻的侍卫。他们惊骇地看着地上同僚眉心那一点诡异的红痕,又看向裴砚之手中那枚看似无害的银杏玉坠,眼中充满了恐惧,攻势不由得一滞。
“暗器!他有暗器!”侍卫们惊叫着,一时竟不敢再贸然上前。
“废物!一群废物!”太后目睹此景,气得浑身抖,指着僵持的场面,对着自己身边几个贴身太监尖声嘶吼,“你们也上!给哀家上!杀了他们!”
那几个太监脸色惨白,互相看了一眼,眼中虽有惧意,但太后的积威更甚。他们咬了咬牙,竟真的从袖中、靴筒里摸出淬毒的匕、铁尺等短兵,目露凶光,朝着沈知白和裴砚之包抄过来!这些太监身形诡异,步伐飘忽,显然受过特殊的训练,比那些侍卫更加难缠!
腹中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沈知白眼前一黑,身体彻底软倒下去。裴砚之全力支撑着她,又要防备那几名阴狠的太监,顿时左支右绌。一名太监如同毒蛇般贴地窜来,淬毒的匕闪着蓝汪汪的光,直削裴砚之的脚踝!
“裴大人小心!”一名离得稍近的画院女学生失声惊叫,竟是那位戴点翠蝴蝶钗的少女。情急之下,她抓起案几上一只沉重的哥窑冰裂纹笔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名偷袭的太监砸了过去!
笔洗裹挟着风声呼啸而至!那太监反应极快,闻声侧身一闪。
“砰!”沉重的瓷质笔洗砸在地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片!飞溅的锋利瓷片如同暗器般四射!
“啊!”一声惨叫响起。另一名正欲从侧面偷袭裴砚之的太监被一块飞溅的碎瓷片深深扎进了眼睛,顿时捂着脸惨嚎着滚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打乱了太监们的氛围。裴砚之压力稍减,抓住这瞬息的机会,抱着意识已近模糊的沈知白猛地向后急退数步,背脊重重撞上了殿中那根粗大的、雕刻着盘龙金凤的朱漆巨柱!
退无可退!
镇国公那边也陷入了苦战,被几名悍不畏死的侍卫死死缠住,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怒吼连连,却一时无法脱身。
剩下的三名太监和重新鼓起勇气的侍卫,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狞笑着围拢上来,刀锋和淬毒的匕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将裴砚之和倚靠在他怀中、气若游丝的沈知白彻底封死。
裴砚之背靠着冰冷的巨柱,一手紧紧揽住沈知白,另一只手紧握着那半枚虎符,指节因用力而白。他环视着步步紧逼的敌人,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子苍白如纸、唇角不断溢出暗红血沫的脸颊,沾着朱砂和墨迹的手指无力地垂落着。那双曾经灵动执笔的手,此刻冰冷得可怕。
一丝难以言喻的剧痛,远比毒酒的灼烧更甚,猛地攫住了裴砚之的心脏。他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她微弱的生命力牢牢锁住。再抬眼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焚尽一切的烈焰。
“沈知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叹息,又如同最后的誓言,清晰地送入她混沌的意识,“看好了……这最后一笔……我来替你画!”
话音未落,裴砚之猛地将怀中沈知白向上一托,让她虚软的身体勉强倚住盘龙柱。同时,他身形如猎豹般暴起!不退反进!
他竟迎着那密集的刀锋和毒刃,悍然冲入了敌群之中!
目标,直指那高踞御座之侧、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如蛇的太后!
“保护娘娘!”侍卫和太监们惊骇欲绝,所有攻击瞬间转向,拼命拦截裴砚之这如同自杀般的冲锋!
刀光如瀑!匕如毒蛇之信!
裴砚之的身影在刀锋毒刃的缝隙中穿梭、闪避、格挡!雨过天青色的袍袖被划开一道道裂口,有鲜血瞬间洇出!他手中没有兵刃,只有那半枚沉重的玄铁虎符!他将虎符当做最原始的武器,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向敌人的手腕、关节、头颅!沉闷的骨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如同在血与刃的荆棘丛中舞动!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敌人的痛呼和倒伏!他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和那枚冰冷的虎符,在密集的围杀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距离御座,越来越近!
太后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如同地狱之火的身影冲破层层阻拦,直逼而来,终于彻底慌了!她下意识地向后倒退,华丽的凤袍被自己的脚绊住,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坐回凤榻上,头上的牡丹金钗歪斜欲坠,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拦住他!快拦住他!”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最后两名挡在御座台阶前的侍卫,看着如同煞神般冲至眼前的裴砚之,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同时举刀,一左一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头颅和胸膛劈斩而下!这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裴砚之瞳孔骤缩!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上多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袍。面对这左右夹击、避无可避的绝杀之局——
千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