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1章 立春（第3页）

藏书阁·辰时

&0t;沈待诏可知《开元占经》有载——&0t;钦天监监正庞文礼的象牙笏板突然指向穹顶星图，&0t;岁星入太微垣，当有荧惑化鸾。&0t;他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向《春盘献瑞图》，&0t;这画中梅枝的走势，倒像极了三日前紫宸殿的剑气。&0t;

沈知白将松烟墨锭在歙砚上轻叩三下：&0t;监正大人夜观天象时，可曾注意北斗第七星旁的赤气？&0t;她展开连夜绘制的《璇玑玉衡图》，&0t;昨夜子时，那道赤气正落在金明池冰裂处。&0t;

庞文礼的胡须剧烈颤抖，手中《景佑遁甲符应经》哗啦落地。书页翻卷间，沈知白看见夹着的血笺上写着：&0t;正月丙寅，太白犯舆鬼。&0t;

&0t;这是&0t;她弯腰欲拾，却被庞文礼死死按住手腕，&0t;沈姑娘！&0t;老监正的眼角渗出浊泪，&0t;令尊当年在御史台狱中，曾托我保管&0t;话音戛然而止，殿外传来内侍尖利的通传：&0t;官家驾到——&0t;

赏梅雅集·未时

&0t;裴侍郎觉得这枝绿萼梅该如何入画？&0t;沈知白执笔立在琉璃梅树下，看着裴砚之指尖拂过花瓣上的残雪。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襕衫，腰间蹀躞带悬着的错金司南比往日更显流光。

&0t;当以飞白法写其虬枝，没骨法染其冰魄。&0t;裴砚之突然握住她执笔的手，&0t;就像沈姑娘在《春盘献瑞图》里藏的密文&0t;笔锋扫过宣纸的刹那，梅香中混入铁锈味——他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

沈知白腕间鎏金跳脱突然烫：&0t;大人这是何意？&0t;她试图抽手，却现他指腹正按着自己脉搏，&0t;您可知三日前金明池&0t;

&0t;戍时三刻，漕船暗桩。&0t;裴砚之压低声音打断，蘸取她袖中朱砂在梅枝旁题字，&0t;沈姑娘画中的赤目山雀，尾羽钴蓝处少了幽州驻军的烽燧。&0t;他忽然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宣纸上凝成西夏密文。

画案旁的崔白突然打翻青瓷笔洗：&0t;师姐！水纹水纹里有字！&0t;众人围看时，涟漪中浮现的竟是河北十二军州布防图。枢密使章惇的紫罗官靴踏碎水面：&0t;沈待诏好精妙的机关，不知师承哪位大家？&0t;

垂拱殿后庑·酉时

&0t;你当真要赴戍时之约？&0t;崔白攥着沈知白的袖角，少年掌心全是冷汗，&0t;今早我在尚食局看见&0t;他忽然掀开食盒夹层，蜜蜡凝成的&0t;鸿门宴&0t;三字触目惊心。

沈知白将鎏金匕藏入画筒：&0t;你看这梅蕊上的冰晶。&0t;她指着雅集未完成的《踏雪寻梅图》，&0t;每颗冰晶里都映着金明池的倒影——裴砚之在用星象传讯。&0t;

暮鼓声中，庞文礼佝偻着背闪入庑房：&0t;沈姑娘请看！&0t;他颤抖着展开《浑天方舆图》，汴京城郭处密密麻麻钉着朱砂小旗，&0t;这是今晨司天监浑天仪自转显出的星阵，与三年前你父亲&0t;

轰隆巨响打断话音，金明池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沈知白抓起画筒疾奔而出，身后传来庞文礼撕心裂肺的呼喊：&0t;二十八宿倒悬，这是亡国星象啊！&0t;

金明池畔·戌时三刻

&0t;沈姑娘来迟了。&0t;裴砚之立在燃烧的楼船甲板上，手中湛卢剑滴着血，&0t;你看这漕船龙骨上的刻痕。&0t;剑尖挑起块焦黑的船板，上面赫然是沈父的私印。

沈知白画筒中的《雪夜访戴图》突然自燃，灰烬里显出完整的河北驻军图：&0t;原来大人早就知道&0t;她忽然嗅到空气中曼陀罗的甜香，&0t;那三十万石粮草&0t;

&0t;都化作了西夏铁鹞子的马鞍！&0t;枢密使章惇的狂笑从舱内传出，他拎着庞文礼的尸踏上甲板，&0t;多亏沈待诏的《春盘献瑞图》，才能让这老东西吐出星象密档！&0t;

裴砚之的剑锋突然转向章惇：&0t;监正大人临终前，托我把这个交给沈姑娘。&0t;他抛来染血的玉珏，正是三年前随沈父流放的传家玉佩。沈知白接住玉珏的瞬间，金明池冰面轰然炸裂，无数赤目山雀从《韩熙载夜宴图》摹本中飞出，每只雀羽都缀着离魂砂调制的星图。

&0t;动手！&0t;章惇暴喝。埋伏在船舷的西夏死士一拥而上，沈知白挥出画筒中的鎏金匕，刀光过处，漫天雀羽突然凝成父亲血书的《锻剑吟》。裴砚之的湛卢剑穿透章惇胸膛时，星图正好拼出&0t;东风解冻日，血染金明池&0t;的谶言。

垂拱殿·子夜

沈知白跪在御前呈上染血的《璇玑玉衡图》，官家手中的龙泉剑突然出悲鸣。&0t;原来这就是河北军粮案的真相&0t;剑锋扫过画轴，图中星斗纷纷坠落，化作《元佑党人碑》上被抹去的名字。

裴砚之捧着西夏密使的颅骨进殿：&0t;陛下，今夜共斩西夏细作三十四人。&0t;他玄色官服上的鹤纹浸透鲜血，&0t;只是那三十万石粮草&0t;

&0t;已化作大宋边军的淬剑之火。&0t;沈知白突然开口。她展开连夜绘制的《山河淬剑图》，画中烽燧狼烟竟与星图完美重合，&0t;父亲当年以血淬剑，为的便是今日斩尽魑魅！&0t;

管家长叹一声，将龙泉剑重重插入画案。剑身映出沈知白眉间突然显现的凤凰花钿——那正是《推背图》预言中的&0t;女主昌&0t;之相。殿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金明池畔的血迹，也洗亮了《韩熙载夜宴图》里韩熙载突然睁开的双眼。

画院东阁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知白已站在丈余长的宣纸前调弄石青。昨夜金明池的血气似乎还凝在笔尖，她将狼毫浸入掺了明矾的露水，在《璇玑图》摹本上勾出第一道星轨。

&0t;沈待诏好早。&0t;尚宫局女官秦怀璧捧着鎏金香炉踏入阁内，裙裾扫过青砖时带起一阵沉水香，&0t;贵妃娘娘命奴婢来问，那幅《九鸾朝凤图》的璎珞纹样，是用泥金还是捻银？&0t;

沈知白笔锋未停：&0t;烦请回禀娘娘，前朝《列女传》载，汉和熹邓皇后素厌奢靡，其翟车佩环皆以朱砂绘祥云代之。&0t;她忽然蘸取赭石在璇玑图角落点染，&0t;就像这北斗第七星，看着是泥金，实则是&0t;

话音未落，翰林画院待诏周文矩疾步闯入：&0t;沈知白！你竟敢在御赐《璇玑图》上妄添星宿！&0t;他手中的《历代名画记》哗啦翻到卫夫人条目，&0t;苏蕙回文诗乃千古绝唱，岂容你&0t;

&0t;周待诏可曾细观此卷？&0t;沈知白突然将画轴转向西窗，辰时的阳光穿透绢帛，原本空白的经纬线间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字。她指尖拂过&0t;心宿&0t;位置，&0t;三日前司天监浑天仪异动时，庞监正临终前教了我些观星秘法。&0t;

秦怀璧的香炉&0t;当啷&0t;坠地，炉灰中滚出一枚带血的玉扳指。周文矩脸色骤变，那是他上月输给西夏商人的赌注。

御花园赏雪亭·巳时三刻

&0t;沈姑娘觉得这枝老梅该如何入画？&0t;裴砚之握着酒盏斜倚阑干，玄狐大氅上的积雪簌簌而落。亭中石案摆着新贡的建窑兔毫盏，茶汤里浮着碾碎的绿萼梅花。

沈知白凝视着假山缝隙里的冰凌：&0t;当以破锋笔法写其嶙峋，再以冲水法染其冰魄。&0t;她突然将笔尖浸入茶盏，&0t;就像裴大人用西夏密文泡茶——&0t;泼出的茶汤在雪地洇出&0t;鸿门宴&0t;三字。

亭外梅林忽起骚动，枢密院都承旨李继隆带着八名金枪班侍卫围住赏雪亭。&0t;沈待诏好手段！&0t;他抽出腰间鱼肠剑挑翻画案，&0t;昨夜兵部武库失窃的三千张神臂弩，图纸可是藏在你的《璇玑图》里？&0t;

裴砚之的湛卢剑鞘突然压住鱼肠剑：&0t;李都承旨不妨看看这个。&0t;他抛出一卷染血的《武经总要》，书页间夹着的桑皮纸正是神臂弩改良图，&0t;今晨在西夏使团下榻的都亭驿，搜出了这个。&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