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带着一位客人到了昭仁宫,便是宁安郡主卫晓。
看见了卫晓,旬长清的心陡然落地,白玉阶前覆盖着荷花淡淡清香,多日来心头之事可算找到了抒发之处,心境也安宁了些许。
她见到卫晓很欢喜,可卫晓看见她便是漠然之色,贤贵妃知晓卫晓进宫寻人,必是有话说,她便带着宫人下去泡茶。
人走后,卫晓的眼神已有了微微冷厉,似寒风般拂进了旬长清的心里,本就微微凉意的心口更加寒冷了,她照着规矩请人坐下。
可卫晓并没有动作,目光凝沉在旬长清粉色的脸颊上,望见了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自己眼底浮起了淡淡冷絮,直言道:&ldo;我替阿词定亲了。&rdo;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惊雷滚过,旬长清惊愕了少顷,想而未想,便急道:&ldo;她不会答应的。&rdo;
卫晓眸色深幽,跨过一步,阴云浮现在脸上,扬手一巴掌扇上了旬长清的脸颊,冷然道:&ldo;旬长清,大逆不道的事,你做来却是这般理直气壮。&rdo;
原来她是知道了。脸颊上一巴掌不是太重,女子的力气终究不大,旬长清被打得偏了头,自己后退了一步,苦笑道:&ldo;郡主替师父定亲,为何要告诉我,我猜应该是师父不同意,您就上我这儿讨理来了。&rdo;
第60章不见
眼前的小丫头竟如此冷静,卫晓将袖摆中的手紧紧缩了缩,这丫头说得很对,自己的女儿是何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日她明白地告知自己,她喜欢旬长清……
师徒相恋是禁忌,况且还是女子,卫晓觉得她就不该将人送至凌云山习武,更不该同意平南王妃的请求,让卫凌词收下旬长清。
她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石头又踢不得,怨气只好自己受了。
卫晓气的心在抽痛,指尖指着旬长清,万般恶语又无法说出口,想找她父母可又发现旬长清父母皆不在帝京,此事若传扬出去,毁的不仅是旬长清的名声,自己女儿名声也不保。
她气得无话可说,旬长清却是膝盖一弯,跪在了她的脚下,脸色是纠结复杂过后的释然之色,道:&ldo;郡主,这件事是您无法改变的,真心相爱,有何不对,况且不会干扰他人,阿词幸福,您也开心。&rdo;
卫晓闪过一旁,避开了旬长清的大礼,二人身份悬殊,刚刚一巴掌已是违矩了,不可再受这礼,唇角冷冷一牵:&ldo;有违天理之事,亦可算你口中幸福?&rdo;
又是天理二字,今生前世便是脱离不得这二字了,旬长清攥紧了双拳,抬眸望着卫晓,不再躲避她幽深嘲讽的眼神,道:&ldo;如何是有违天理?我不曾杀人放火,不曾改天逆命,亦不曾祸乱朝堂,为祸百姓,如何就是违背天理,若真违背了天理,不需您说,自会天道相弃。师徒也是人,女子为何不能相爱,古往今来都是男子为帝,而我朝凝元帝以女子之身登基数载,起初亦被说是违背天理,可大齐风调雨顺,她居功至伟,又待何言。&rdo;
卫晓气得不仅心疼,脑壳也疼,这两个人都有理,堵得她竟不知如何回,眼中切切愤然:&ldo;不管如何,此事我不会答应,待旬翼回来后,我相信他亦不会同意此事。&rdo;
谈论依旧是失败结束,卫晓此行不过是想说理,可是说不过旬长清,便拂袖离开。
旬长清跪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眼中漫起霜雪,苦涩与无可奈何在心中缓缓滋生,一切所为都是在冲破这些&lso;天理&rso;束缚罢了。
二人相谈不过一刻钟,贤贵妃入殿时,已不见卫晓的踪影了,旬长清却是跪在殿中,她兀自不解,二人品阶高低,怎地就轮到这个丫头给人下跪了,她走近前,一眼便可看到她脸色清晰的五指痕迹。
她不免怪道:&ldo;宁安郡主的脾气怎地还是压不住,动手打人了这是。&rdo;
外人进殿,旬长清忙起身,避过了贤贵妃探究的目光,轻声遮掩道:&ldo;没事,说了几句而已。&rdo;
贤贵妃毕竟在宫中生存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情景也是遇到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轮不着她说话,只将人拉过来,细细瞧了一眼,慨然道:&ldo;陛下刚刚传话来了,让你去华清宫,先拿脂粉遮一遮,回来再冷敷下,明日应该瞧不出了。&rdo;
陛下相传,应该与卫晓进宫无关,旬长清只能这般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许是她一路碎碎念起了作用,皇帝传她确实与卫晓无关。
华清宫是帝王寝宫,无旨不得随意踏进,旬长清进去时,殿前有些冷清,与往日不符,问了陛下跟前侍奉的奴才才知,陛下刚刚醒,吩咐人不要再在殿外随意走动。
入殿后,皇帝靠在软榻上,桌案上放着汁水已经见底的药碗,手中依旧拿着奏折,见到旬长清后,平一平气息,方招手让她近前。
旬长清趋步而近,修身玉立,规矩地站在他身前,神色恭谨,脸颊上敷了厚厚的脂粉遮盖住了巴掌印,好在皇帝病重,眼神也大不如前,未看出她的怪异之处。
他坐直身子,又咳嗽了几声,气息不顺,旬长清近前替他抚了抚背脊,短短数日,他的白发已添了很多,忧国忧民之际还要防范着自己的儿子谋逆,这个皇帝确实很累。
皇帝有些要强,还是推开了他,笑道:&ldo;朕不喜绕弯子,便直说了。长清,你认为朕该不该杀了旬亦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