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发看他冷冰冰的面孔,心想这下完了,她的新主子尚未得宠就失宠,往后她的日子势必也不会太好过。
奇迹似的,朱雩妮浑身的伤痛,竟被她胡里胡涂给治好了。虽然足足延了两个七天,但她侥幸从鬼门关拾回一条命,却是不争的事实。&ldo;夫人的医术的确神乎其技。&rdo;阿发由衷地发出钦佩之语,脸上则前所未有的恭谨谦卑。
&ldo;我哪懂什么医术?只是随便胡诌而已。&rdo;重伤初愈的朱雩妮稍嫌清瘦,然艳丽娇美依旧。
病才刚好,她已迫不及待地央请阿发为她煮一整桌的美味佳肴,让她弥补被亏待于一、二十天的&ldo;胃老爷&rdo;与&ldo;肠姑娘&rdo;。
&ldo;随便胡诌就那么厉害,更了不起。&rdo;阿发谄媚地讨好她。
&ldo;嘿!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有问题!&rdo;朱雩妮放下竹箸,觑到她面前&ldo;坦白从宽,自首无罪,说,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住到笼烟楼那么久,阿发除了怕她死,并有事没事提醒她生儿育女的重要性,几时那么狗腿过?
阿发先尴尬地裂嘴傻笑两声,才鼓足勇气道:
&ldo;我母亲两个月前到奈良去,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整张脸又肿又红,肚子胀得好大却排不出任何东西。请采的大夫,没有一个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所……以,想……想请……请夫人……&rdo;她结巴得不敢往不说,担心朱雩妮不高兴,一状告到织田信玄那里去。
糟糕!她真把我当神医了。
朱雩妮为难地拢着秀眉,她是很同情她母亲的遭遇,也八成可以猜出她应是中了某种毒药,但……她怎敢随便开药方子给她?医自己可以马马虎虎瞎蒙,弄错了仅仅害到自己与他人无关,反正活着比死了好不到哪里去,可医别人就大大不同了。
&ldo;我并非不肯帮你的忙,实在是…&rdo;她不会那么走运,每次都蒙对吧?&ldo;求求你千万帮忙,&rdo;阿发猛磕头,两泡眼泪胁迫似地挂在眼眶是晃呀晃,&ldo;我母亲的病就全拜托你了。&rdo;
强人所难嘛!有规定会背四书、五经、孟子、论语、左传的人就一定是大文学家吗?&ldo;我告诉你了,我不是大夫,望、闻、问、切那一套我统统不会,我医病只是凭&lso;感觉&rso;‐‐&rdo;唉!要她解释几遍,她才愿意饶了她。
&ldo;这就够了,阿发相信夫人的感觉。&rdo;
没见过这么盲目的人,凭感觉她也信,朱雩妮算是被她彻底打败了。
&ldo;是你说的,假使你母亲有个三长二两短,可不是能来找我索命。&rdo;丑话先说出来,以免日后纠纷不断。
&ldo;是是是。&rdo;阿发又是一连串的磕头。
碰到这种人,只好硬着头皮蛮干了。朱雩妮取过文房四宝,在宣纸上写着:&ldo;山甲、归尾、红花、大黄、乳香…以水酒煎七分,再加股童子尿……&ldo;拿去吧!我就记得这么多了。&rdo;多亏她记忆力超强,不然整整六年没温习,换作别人,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ldo;多谢夫人,请容我先退下。&rdo;阿发如获至宝,把药方子高高捧至手上,险险撞到甫从廊下走进来的织田信玄,&ldo;玄黄大人!?&rdo;
&ldo;嗯。&rdo;织田信玄好奇地瞥向她兴奋异常的脸,原想问她什么,一见到朱雩妮即将到了口边的话咽回去,反手拉上房门。
&ldo;大英雄来啦?&rdo;朱雩妮讥诮地牵起嘴角,身子不自觉往里边挪了挪。
他的脸庞永远挂着危险的讯号,浑身上下没一丝人味,冷得教人脚底发寒。
&ldo;你还没死啊?&rdo;他用更苛薄的问句回答她。纵横天下,没人敢拿性命开玩笑,指着他口不择言。
&ldo;很抱歉,没如你的愿。&rdo;说她聪明,她还不是普通笨。织田信玄没事希望她死干嘛?凭他,一根手指头就足够送她上西天了,犯得着浪费时间等她从屋顶上掉下来?
生一场病就想否认和他之间牢不可破的关系?朱雩妮见他大模大样,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宽衣,才如梦初醒。
&ldo;我……我的伤势还没全好哩!&rdo;这个借口让她度过个把月轻松快活的日子,且乐不思&ldo;君。&rdo;
&ldo;是吗?&rdo;他并不因为她的托辞而减缓宽衣的速度,&ldo;待会我帮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服几帖伤药。&rdo;清除完身上的杂物,他理所当然地躺上床垫,拉过朱雩妮身上的被褥,遮住重要部位。
&ldo;不用了,我……我想出去透透气。&rdo;她见识过织田信玄粗暴的手段,吓得话都说不轮转,一心只盼望逃出他的势力范围。。&ldo;你不是还没复原?夜寒露重当心着凉,不如躺在被窝里休息好些。&rdo;将她按回软垫,粗手粗脚为她除去身上&ldo;障碍物&rdo;,脸上一迳摆着狡黠的笑意。
朱雩妮瞅着他,过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得她全身无力,她怎能坐以待毙?这个男人正在索取延迟了一个月的洞房良宵,她的清白身子岂可发此便宜地让他占去?
吸足一口气,她翻身出其不意地压住他,单手托腮,另一手轻戳向他的胸膛。
&ldo;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rdo;她问,唇畔绽出甜甜的嫣容,希望他爽快应允。
织田信玄淡然地,鹰眼似的眸子炯炯着亮光,双唇依然紧抿,静待着她往下说。
&ldo;是这样的哦,&rdo;她调整一下姿势,清清喉咙,&ldo;我很清楚你并不喜欢我,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当妻子,但这桩婚姻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行为有多卑劣,倔愿意原谅你种种加诸于我的不人道的&lso;折磨&rso;,我甚至诚心诚意地想替你再物色一名晶貌出色的女子,只亟望换取一封休书。&rdo;在她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认定情投意合的男女,绝不会仓卒见过一面,就草率决定婚事。他不爱她,甚至谈不上喜欢,是显而易见的。两厢情不愿,做朋友犹嫌别扭,做夫妻岂不要痛苦一辈于了她不愿后半辈子终日以泪洗面。
织田信玄饶富兴味地听完她长串的话,仍不了解&ldo;休书&rdo;是什么玩意儿。
值此群雄割据的战国时期,东洋女子嫁了丈夫,若不被万般宠幸者,便是遭安放于别院受长期冷落,哪像中土人士,时兴什么休妻呢!
况且,他也并非不喜欢她,就一名战功彪炳的武将而言,再美丽的绝色佳人,得来均是轻而易举,他只是没特别珍惜她罢了。然,谁不是如此呢?男儿志在四方,逐鹿霸权,奠定百年基业才是燃眉之急,怎可儿女情长,灭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见他半天不吭一声,朱雩妮催促着:&ldo;你考虑好要给我休书了吗?只要你同意了不逼我当你的妻子,我保证明儿天一亮就着手帮你另觅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然啦!如果你嫌一个太少,想多娶几个也没问题,但是先讲好,须得对方同意才可以,绝不可强抢,那种行为,在我们中原,只有土匪才做得出来。&rdo;这么&lso;丰厚&rso;的条件,他应该没理由不同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