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则望着眼前这个突然蜕变的女子,眼中涌动起惊涛骇浪。
他向来沉稳如山的面容此刻竟微微颤动,那双常年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多少年了?自父兄遭贼人陷害节节兵败,围困而死。他便习惯了独自背负一切。
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战场上的生死一线,他都一人扛下。
即便是与沈清韫成亲后,他也下意识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从未想过……
“濮则?”沈清韫见他怔忡,轻声唤道。
这一声呼唤似惊雷劈开他封闭的心门。
濮则突然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仰头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女子,喉结滚动,竟一时失语。
“你这是做什么?”沈清韫慌忙去扶,却被他握住手腕。
“念念……”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让林穗顶替太子遗孤一事,我……”话到嘴边又哽住。
该如何告诉她,每当夜深人静时,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既庆幸她远离纷争,又愧疚于自己的欺瞒?
“我知道。”沈清韫蹲下身与他平视,指尖轻轻拂过他眉间那道褶皱,她的声音轻柔如羽,“我知道你为我挡下多少暗箭,知道你在书房独坐到天明的每个夜晚。”
这句话如利箭直刺心脏。
濮则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埋首在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桎梏。
“会弄疼伤口……”沈清韫轻嗔,却被他更用力地环住。
“别动。”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就一会儿。”
沈清韫感觉到肩头传来细微的湿意,心头一震。这个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曾变色的男人,此刻竟……
“念念……”他终于抬头,眼底猩红却亮得惊人,“从今往后,风雨同舟。”
简单的八个字,重若千斤。
沈清韫望进他眼底那片灼热的星火,突然明白这对他意味着什么——是放下独行的执念,是交出全部信任,是将性命与抱负都交托彼此。
她郑重地点头,伸手与他十指相扣:“生死与共。”
窗外,夜色渐深,皇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星辰坠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