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笑着想了想。动手指使了个仙术,把灰兔子和白烬的衣摆弄得干干净净。“谢了。”白烬忽然睁开眼,看了裴御一眼后,就低头专注地看着趴在他衣服上的灰兔子。裴御不喜欢白烬这样:“小师叔,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陪我守夜的,是来陪兔子的。”白烬偏头看过来,伸手指了下他旁边的位置。裴御站起来,把椅子摆在白烬旁边,坐上去后把腿伸直了放着,转身看着白烬。以前白烬让裴御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是像刚才这样,只要他给裴御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裴御就能明白他想做什么,按照他想的去做。大概是眼下的氛围太好了,适合叙旧,适合说一些平时不太方便说的话,也容易让人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念头。白烬垂着眼睛起了个头:“裴御,其实离火圣尊……”“小师叔。”白烬刚说出离火圣尊这四个字,就被裴御打断了,“我头疼。”白烬只是想告诉裴御,离火圣尊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讨人厌,可裴御明显不想听。白烬转头看过去:“你得了一听离火圣尊就头疼的病?”“有点像。”裴御把手指绷直了,点在额头边缘,演得跟真的似的:“只要听到小师叔说这四个字,我就头疼。”白烬略微皱着眉:“你的头要天天疼了,离火圣尊是我的师祖,我会经常提到他。”“这样啊……”裴御停顿了好一会,接着说道,“其实我可以忍,实在忍不住了,我就离小师叔远点,什么时候头疼好点,能继续忍了,我再回来。”白烬:“裴御,你我认识不到一日,宁愿头疼也要待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大有所图。”裴御:“我确实对你有所图。”裴御垂下手,身体向白烬那边侧着,伸长胳膊够趴在白烬衣摆上的灰兔子,指尖快碰到灰兔子的时候,正闭着眼睛睡觉的兔子蓦地一抖,扭头就想跑。最后,是白烬用食指摁住灰兔子的头,裴御才能如愿以偿地摸到兔子耳朵。“图你对我好。”裴御揉了下小灰兔子的头,起身坐直了,“给我摸兔子耳朵。”白烬把手从灰兔子的脑袋上挪开:“这就算对你好?”裴御点头,一脸认真:“嗯,算对我很好。”白烬问道:“其他人呢,有没有对你很好的?”裴御:“没在意过,我只喜欢你对我好。”白烬:“……我们昨天早上才认识。”“是啊……”裴御扬起嘴角笑着,“就是因为认识的时间特别短,我才会觉得小师叔和我很有缘分。”白烬:“……”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披马甲。裴御扫了眼山洞外:“小师叔,雨快停了,天也快亮了,你再回山洞里睡一会,等你休息好睡醒了,我们出发去清源镇。”白烬刚站起身,裴御的手就伸到了白烬坐过的凳子上:“我要坐这个。”白烬把凳子留给裴御。裴御看着白烬的背影,把他拿出来的椅子收了回去,在往凳子上坐之前,先背对着白烬把凳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什么特别之处,是仙门每个院子里都有的,随处可见的凳子。裴御坐在凳子上,看着山洞外的雨景。白烬走了,躲在山洞口的灰兔子想溜,被裴御摁住了脖子:“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灰毛兔子开始挣扎了。裴御:“再动烤了你。”灰毛兔子不敢动了。裴御又摸了下它的耳朵:“乖。”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雨彻底停了。白烬和裴御收拾好山洞里的东西,走到洞口跟裴御会和。今日就能抵达清源镇。不确定屈廉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危险,白烬、裴御他们不方便过度消耗神力,没有继续各飞各的,而是轮流操纵飞行法器载其他人飞。虽然速度会受到影响,但依旧比他们步行快很多。约莫两个时辰后,白烬、裴御、罗契三人抵达了清源镇。屈廉和屈泽远住在一起,罗契来过两次记住了位置,走在前面,带着白烬、裴御直奔屈廉家。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从院子里飘出的烟,听到了屈廉跪在地上祈祷,一边大声说一边磕头。“求求离火圣尊,求离火圣尊救我一命!”“只要离火圣尊愿意救我,我每天都给圣尊供香供吃食,多多帮助乡里乡亲……”……蓦地听到有人念叨了这么多遍离火圣尊,白烬下意识看向裴御,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裴御早就注意到了白烬的视线,觉得到了他该发现的时候,装出一副刚觉察到白烬在看他的模样,笑着对上白烬的视线:“谢小师叔关心,我的头不疼,只要不是你说的,就影响不到我。”罗契跟屈廉打过交道,便自告奋勇了:“白兄,裴兄,我去敲门?”罗契实在想不出怎么称呼白烬、裴御更合适,反正他们的师父都比他的师父辈分高,为了方便,便决定都喊“兄”。白烬点头:“好,麻烦你了。”裴御不反对,罗契就当裴御是同意了,走到大门口敲了两下门环。里面的人磨磨蹭蹭,过了一会才来看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中有一位穿着仙门弟子穿的衣服,又是他前日刚见过的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离火圣尊!离火圣尊显灵了!仙门的弟子又来了!”开门的人就是屈廉本人,罗契从头到脚来回把屈廉打量了好几遍,除了胡子变长,白头发变多了,屈廉看起来和前日见面时没有任何区别。罗契问他:“屈大叔,你遇到什么危险了,需要我们来救你?”屈廉问罗契:“你看不出来?”罗契点头。屈廉又看向白烬:“你也看不出来?”白烬:“嗯。”屈廉求救似的看向裴御:“你呢?你不会也看不出来罢?”裴御扬起嘴角:“你猜对了。”屈廉跑回院子跪在他刚刚跪过的位置,对着离火圣尊的神像拼命磕头:“离火圣尊,为何他们都看不出我遇到了何种危险?求你赐给他们一双好眼睛罢!”屈廉面前有离火圣尊的神像,罗契不好强行把他扶起来,只能站远一点说话:“大叔,你先告诉我们,你为何觉得自己有危险。”屈廉对着神像求了几句,扭身看向罗契:“我……我突然老得特别快!”罗契对着他伸出胳膊,做了个扶起来的姿势:“你别再跪着了,起来说。”屈廉站起来,看了罗契一眼,又看了看白烬、裴御二人,说道:“我今年年纪刚过五十,身体没有牛壮,但也不差,原本扛米、种菜、挑水样样都行,可最近几日,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了好多白头发,今早起来,连装满水的扁担都扛不起来了。多走几步,就累得喘气。”屈廉走到院子里的一棵树前比划:“前天我还有这么高,昨日就只到这里了,今日膝盖弯了,连站都站不直。”白烬站的位置离树近,眼神也好,看出屈廉昨日的身高比前天矮了一指甲盖的距离。屈廉急切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需要你们来救我?”裴御:“需要。”屈廉激动道:“你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裴御说得轻松,“我只知道你度日如年,就快死了。”屈廉听完不开心了:“你咒我?我是有危险,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要死了?我记得仙门弟子都很温柔很会说话啊,你是不是假冒的。”裴御:“你已经这样了,我费力咒你干什么?”屈廉二话不说,转过身,扑通一声对着离火圣尊的神像跪下,从头到尾没抬头确定头像的位置,跪下时,额头对着的方向却正好是离火圣尊神像的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