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想尝尝那个。&rdo;言峰绮礼的语气平淡,像是说出来的不过是想出去散散步,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一般的小事。
&ldo;……你不是在开玩笑吧?&rdo;吉尔伽美什不抱希望地说了这么一句,他自然看得出来,言峰绮礼并不是在跟他说笑,他的确在渴望着那一碗闻起来就很怪异的料理。
天生患有人格缺陷的言峰绮礼,无法体会到这世上的真情实感,连口中的味觉也迟钝淡薄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只能靠着往嘴里填满特辣的麻婆豆腐才能略微感受到些许的快感。但在此时此刻,他分明从那刺激鼻腔的发酵酸臭味中,闻出了一种如黑洞般混沌复杂,如八点档狗血剧般爱恨交织的味道。
那是他所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ldo;我想尝尝那个。&rdo;言峰绮礼用深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ldo;好吧……&rdo;吉尔伽美什拿这位共同度过圣杯战争的神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勉强同意。
&ldo;哎哎哎,你们都不想尝尝看吗?&rdo;站在原地的幸平创真愁眉紧锁,&ldo;这个真的很好吃的……那边的客人,你要不要尝尝看啊?&rdo;
他的话换来的只是越前龙马的退避三舍与连连摇头。
&ldo;可以给我尝尝吗?&rdo;
&ldo;嗯?&rdo;幸平创真惊喜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那张如雕像般古井无波的脸,&ldo;当然可以!&rdo;
&ldo;还真的有人想吃啊……&rdo;
&ldo;该不会是想不开吧?&rdo;
摆在言峰绮礼面前的螺蛳粉已经褪去了刚出锅时的雾气腾腾,恰到了可以入口的热度,从未品尝过螺蛳粉的神父姑且按照吃汤面那样将粉丝与配菜搅作一团,然后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ldo;嗯……&rdo;
汤红粉白,热辣滚烫,光是将面颊靠近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的温度,在米粉入口的瞬间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沾附着汤汁的螺蛳粉一旦开始在唇齿间嚼动,本来显得怪异的臭味在刹那间消失不见,转而涌现的是铺天盖地的发酵的浓郁酸香冲击着他的味蕾,这种奇特而精妙的转变,让言峰绮礼的眉头都不知何时舒展开来。
而浸完汤汁的米粉爽滑入味,不仅有着酸中带辣的螺蛳粉的鲜醇气息,自身本来就拥有的鲜甜味道也能被清晰地感知到,米粉的魅力不仅没有被酸笋与配料的滋味掩盖,反而凸显着那充满嚼劲的劲道口感,在口中仿佛充斥着盎然生机的小小生命一般,伴着辣椒油的辛辣气息在舌尖上跳舞。
炸得蓬松香脆的腐竹泡在汤里已经有些变软,混着螺蛳汤一起吃下去,竟有着豆浆油条的奇妙感觉,而又嫩又脆的酸笋嚼起来也很过瘾,青色的酸豆角的酸味恰到好处,连旁边的青菜都有几分逊色了。
&ldo;呼……&rdo;言峰绮礼将领口略微放松了一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继续咬下被红油浸染的酸笋。
螺蛳粉面前,人人平等。就如幸平创真在广西的粉店里见过的无数男女老少一样,神情肃然的黑衣神父大口嗦着螺蛳粉,手上还不停擦着汗,即使被辣到眼泪都下来了,筷子却仍旧不会停止夹起的动作。
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此时在言峰绮礼的脑海中,盘旋的永远是这样的声音,焦灼,烦忧,似乎都随着这一碗辣汤一同冲进了太平洋里,不复存在。
&ldo;感觉怎么样?&rdo;幸平创真回望了一眼周围目瞪口呆的客人们,脸上不无得意,&ldo;味道不错吧?&rdo;
&ldo;很不错。&rdo;言峰绮礼在品味螺蛳粉的间隙挤出些时间回答道,&ldo;真是很不错。&rdo;
吉尔伽美什颇觉有趣地看着言峰绮礼,在那张永远缺乏感情的脸上,他看到了什么?
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