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时而觉得她年轻得过分,时而又觉得她有颗苍老的灵魂。
时光在她这里淌过的仿若无痕,令南潇雪想起她说过的那一句:“在我这里,什么都不会变。”
安常忽然说:“我六、七岁的时候,便坐在这里喂鱼。”
南潇雪回神:“嗯?”
“到现在我二十六、七岁了,还坐在这里喂鱼。”
她转过脸冲南潇雪笑:“你看,在我这里,当真是什么都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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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初五,南潇雪为了筹备元宵节的一场演出,需要先赶回邶城。
故宫文物组则是年初八上班,安常定在初七返程。
文秀英叫她:“你就跟潇雪一起走呀。”
安常反问:“我干嘛要跟她一起走?她有她的安排,我有我的安排,我多陪您两天再走,不好吗?”
“陪我也不差这两天。”
“差的。”安常道:“您不肯去邶城,我陪您的时间,别说两天,两分钟也不能差。”
南潇雪什么都没说,安常陪她回房收行李时主动开口:“我还以为。”
“嗯?”
“你会叫我跟你一起回邶城。”
南潇雪正把一件折好的旗袍放进行李箱,抬手把她一缕碎发挽到耳后:“不,我等你。”
“以后你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又或者你在忙工作的时候,我都会等你。”
返程以前,南潇雪把带来的好茶交给文秀英,又让安常陪她去个地方。
安常跟她出门,才发现她是一路往酒铺走。
“你想喝桃花酿?”
南潇雪摇头,只道:“等我一下。”
安常站在路边,视线追着一只路过的三花猫,一路溜过墙根,又溜进门绕着桌腿转了两圈,大摇大摆往后侧的酒坊去了。
安常视线往上抬,猫绕过的木桌,恰是南潇雪和她坐过的那张,也是她蘸着桃花酿写下“山有木兮”的那张。
正当她发呆时,南潇雪回来了,一袭檀褐色旗袍似染了沉香。在宁乡南潇雪总似更放松些,又或许是青瓷当真有精魄,丝丝缕缕往她身上附,使她举手投足都有种清冷的媚意。
指间这次不是烟,而拎着绾色小坛的酒,与酒铺寻常卖的不太一样。
安常问:“这是什么?”
“我存在这里的一坛酒。”
“你几时存的?”
“秘密。”南潇雪挑了挑眉尾:“春节前老板给我打电话,说存久了口味会变,催着我把酒取走。”
安常点点头:“这样啊。”
南潇雪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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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一直在宁乡待到初七,才准备返程。
商淇本来说派车接,她婉拒,还和以前一样,她拖着行李箱,文秀英替她拎着要带回邶城的姑嫂饼,祖孙俩一道走到站牌,等着那唯一一辆能把人带出宁乡的小巴。
安常的心里有点难过。
她回故宫工作,意味着待在宁乡的时间总不如以前那么多。而文秀英年岁渐渐大了,独守着老屋,她总是不放心。
但老人总是故土难离,加上她母亲的往事,她又不好多劝。
离别前是该多说些话的,到这时,安常又痛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来。她越不舍,就越沉默,直到望见微蒙天色间,那辆小巴遥遥开了过来。
“安常。”先开口的反倒是文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