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宇的这点怨念,在被蔺逸点了名字后,立时烟消云散,他下意识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任宇,27岁,浙江人,父母已经退休,家中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蔺逸将咖啡杯一推,平静的声音随着杯中的水纹缓缓漾开,“父亲任佳笙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过度刺激;母亲张晴退休后在老年大学做公益教师,喜欢紫色雏菊,总会顺路买一束回家。”
蔺逸调子一压,“我说的对吗,任助理?”
放在资料上的手骤然握拳,任宇第一次怒视蔺逸:“你调查我?你想干什么?”
蔺逸的脊背靠进椅子,声线中藏着淡淡的掌控感:“不用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周若安听到这儿,自然明白这是蔺逸在帮自己敲打任宇。蔺逸唱了白脸,又将收买人心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周若安不想领情,又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只能顺坡下驴,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任宇的肩膀,目光真诚:“用人不疑,我相信你。”
安抚了人心,周若安转视蔺逸:“别兜圈子了,说说你要怎么帮我拿下晶硅。”
蔺逸这回开门见山:“晶硅电子的董事长邵晨峰半年前被人做局骗了,对方拉他入伙了利润极高的灰色产业,说是大家一起赚钱,其实就一个为他精心设计的杀猪盘。邵晨峰被骗得倾家荡产不说,还因为他参与的项目压了红线,所以不敢报警,只能自吞苦果。”
周若安将蔺逸的话思量了一遍,摆弄着硬币淡声问:“这事既然邵晨峰都不敢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做我们这行的,消息总会比别人灵通一点。”
以蔺逸说话的风格,到此便已言尽,但对面坐的是周若安,他又多解释了一句,“酒局中有人喝醉说漏了嘴,不过信息没给全,后来我又查了查。”
周若安喝了口咖啡,话音浅浅的:“即便他真的是被人骗得只能卖厂抵债,那这和我收购工厂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被人骗得负债累累、妻离子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一句话,周若安醍醐灌顶:“你能帮邵晨峰把钱追回来?”
“邵晨峰的钱要是追回来了,他就不会卖厂了。”
“那你想怎么办?”
蔺逸的那只伤手摊在了桌上,手指蜷了蜷,轻声道:“纱布松了。”
草,周若安暗骂一声,脊背靠入座椅,没动。
任宇看了看似乎在对峙的两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蔺先生,我帮你紧紧?”
蔺逸微笑:“任助理去买一下单吧。”
没有自家领导发话,任宇不敢妄动,好在周若安很快就给出了指示:“任宇,你去车里把我的烟拿来。”
任宇像得了大赦,应了一声,迅速离开了座位。
硬币放在了桌上,敲出又短又脆的声响,简简单单的声音,偏偏从中听出了不痛快。
周若安冷声:“纱布松了?需要我帮你系好吗?”
蔺逸将手向前一探:“有劳了。”
自打周若安的手指碰上纱布,低缓的声音便窄窄地铺开:“做套的人来头不小,不是邵晨峰轻易能动得了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郁闷……”
话音一断,蔺逸皱了皱眉。
周若安扯出一个笑:“抱歉啊,手劲儿用大了,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