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啊,&rdo;约翰逊说,&ldo;这世界上的煤可多着呢。&rdo;
工程师同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工程师已把约翰逊作为同等的人来看待,而不再是一个受他看管的犯人。&ldo;你这话倒是真的,&rdo;他说,&ldo;不过,煤与石油不一样,它很脏,而且,它还必须从地下挖出来。挖煤对煤矿工人的身体有害,如果是露天煤矿的话,挖煤对土地本身也有损害。挖煤时,要使用一定的方式把硫磺弄走,以避免二氧化硫的污染。何况,煤也会用完,大约在一个世纪左右的时间里。&rdo;
约翰逊的脸色看上去很悲伤。&ldo;那样的话,能源危机将越来越严重,直到煤全部用完。那之后,人类文明将倒退到黑暗时代。&rdo;
工程师把双手放到身前,紧紧握住,一副祷告的样子。&ldo;除非我们想出一种切实可行的核聚变技术。&rdo;
&ldo;把氢原子一起聚变?&rdo;
&ldo;把氢原子聚变,然后把剩下来的一点点物质转变成能量。&rdo;工程师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食指支成一个锥形。&ldo;那是真正的太阳能‐‐它本身靠太阳能处理,干净,无放射性物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种能量没有副产品‐‐只有热量。只要我们聪明的话,我们可以利用这种热量去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嗨,氢聚变搞成的话,人类就可以有足够的能量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清除环境污染;种植足够的食物供全人类食用;提高全世界人民的生活水平,使他们的生活水平达到以前我们曾享受过的程度;大规模开展太空旅游计划;重新组合其他星球,把它们送到更好的轨道上去;人类上星球去……&rdo;工程师说话停下来时,语调向上提升,像是一个牧师在向人们描述快乐日子到来时的语气。
&ldo;但所有这些我们都还没有做到呢!&rdo;约翰逊说。
工程师低眼看了看约翰逊,双手叠起来交叉放着。&ldo;我们只是还没有掌握它的窍门。这个东西有一个诀窍,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它。就文明的命运而言,我们的时间很紧。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经历了一场能源危机。现在,还没出现危机结束的迹象。这种局面我们还能持续多久?如果有幸不爆发一场革命,或者不发生一场大战,那么,我们也许还能坚持三四十年。如果我们到那时还没有发现热核聚变的窍门,那么,文明将下降到无法应用必要的技术使核聚变得到普遍使用的水平。在此之后,世上的人们除了思考个人生存之外,将无人有能力去思考其他更重要的事情。&rdo;
&ldo;形势相当严峻。&rdo;约翰逊说。
&ldo;难道不是吗?&rdo;工程师回答说,然后他又微笑了一下。&ldo;这正是我们坚持工作的原因所在。也许,我们可以赢得一些时间,缓解一下压力。也许,我们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一个突破口。如果我们找不到它,我们的孩子也许能找到它。&rdo;
工程师是个梦想家,约翰逊是个能看见幻象的人。所以,后者知道未来是怎么一回事。这时,门口有人敲门。工程师听到敲门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就像他听到未来突然来到他身前似的。
&ldo;乔治吗?&rdo;外面传来了爱伦&iddot;麦克拉莉的声音,&ldo;把门打开,我想同你看管的人说几句话。&rdo;
室外,天色已黑。天空中布满了星星,明亮、多彩。银河系穿过巨大的苍穹,像是给天空披上了一块满是珠宝的面纱。从丘陵上吹下来的晚风,凉意习习,清新快意。这个时候,从脚下沙漠处蒸发出来的热气在阵阵微风吹拂之下也不再那么令人生畏了。
走了一段路后,爱伦&iddot;麦克拉莉在离自助餐厅大楼数码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约翰逊。&ldo;我猜你以为我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动脑筋,竟然先叫人把你抓起来,然后又自己把你放了。&rdo;
&ldo;我也许会对你的其他许多事情有想法,但我不会认为你是一个愚蠢的女人,&rdo;约翰逊说,&ldo;那场战斗已经赢了,你没有必要继续打下去了。你在这里担任此工程的主任就证明了这一点。&rdo;
&ldo;我想到过这一点,&rdo;她说,边说边耸了耸肩膀,示意他别打断她的说话,她不看着他继续说,&ldo;我主意已定,不想放弃你可能给予我帮助的机会。假如我能重新得到谢莉的话……&rdo;她这句话没说完就停下了,然后拿出一张硬质的长方形白纸片。这是一张一次性快速成影照。
约翰逊朝后退了几步,来到自助餐厅大楼的前窗前,借助从里面泻出的灯光,看那张照片。照片的底色黑得亮晶晶,就在这亮晶晶的底色上,写了一行红色、字体粗大、字迹脏兮兮的句子。
&ldo;他是用我的画眉笔在卫生间里写下这些的。&rdo;她告诉约翰逊。
约翰逊看了一下照片上的留言:
爱伦‐‐法庭把谢莉判给你,但我要给她你所不能给她的东西:全身心照料孩子的家长所能给孩子的一切爱。
&ldo;这是你前夫的字迹吗?&rdo;约翰逊问。他看上去不像是在看照片,而是在解读它。
&ldo;是他的字迹,语言也是他的语言。他是个疯子,约翰逊先生。&rdo;
&ldo;怎么个疯法?&rdo;
&ldo;他……&rdo;她刚开口就停了下来,似乎想要把与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遥远记忆一下子全部汇拢起来。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继续说,&ldo;他总认为,他在某一时刻感觉的东西是最最要紧的事情。至于他明天是不是会有不同的感觉,或者在另外一个时刻产生了另外的感觉,那都无关紧要。如果他在某一时刻感到要把自己‐‐或者谢莉‐‐杀掉,他就会去那么做。&rdo;说完,她缓缓地叹了口气,&ldo;我想,这就是我所害怕的地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