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桤木丛的另一侧,是更开阔的地面,它从右边伸向树林。左侧是一
个长长的、平缓的河岸边的山坡。大家都停在原地,惊得呆若木鸡。我
想,为了避免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多少钱财都愿意付出,而一旦看见过,
谁也无法忘怀。这是一场噩梦,它就发生在热辣辣的,几乎冒烟的烈日
下,在这些衣饰整齐的健康生命旁边,在这些吃着教堂圣餐、行走在乡间
小路,干着毫不汗颜的工作,在床上亲热接吻的人面前。每个人内心都有
一个骷髅,真的,每个人都有。那一天,那群人就见到它了。这些人,他们
见到了有时候在笑容后面龇牙咧嘴的那个东西。
一个男人坐在河岸上,穿着褪色的、带着血污的套头衫,这是他们见
过的块头最大的男人,他就是约翰&iddot;柯菲。他那巨大的、脚趾张开的脚裸
露着,头上戴着一块褪色的红头巾,这是农村妇女扎着方巾去教堂的打
扮。蚊群像乌云似地绕着他。蜷缩在他每一条胳膊里的,就是赤身裸体
的女孩尸体。她们往日卷曲亮泽得像马利筋草的绒毛一般的金发,此时
纠结在脑袋上,满是血痕。那个男人抱着她们,坐在那里,对着天空大声
叫骂着,就像一头疯牛,他棕黑色的脸颊上淌着泪水。他猛力抽泣着,胸
脯起伏,把套头衫的系带绷得紧紧的,猛然抽上来的一大口气,随之在嚎
叫中泄了出去。因此,你经常在报纸上读到的&ot;该杀人犯显得毫无悔恨
之意&ot;,对这个人并不合适。约翰&iddot;柯菲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撕心裂
肺……可他还活着,女孩们就不能了。那两个女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
人撕心裂肺了。
似乎谁都不清楚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大家看着那个嚎叫的男人,而
他的视线则越过了广阔宁静的大河,遥望着对岸的火车,火车沿着铁轨轰
隆隆地向横跨河两岸的高架桥跑去。他们仿佛看了有一个钟头,甚至像是
看了一生,但火车没有再往前开,它好像就停在一处轰鸣,如同小孩子在发
脾气,太阳也不再藏身于云朵,这景象从此定格在他们的眼里。它就在眼
前,真真切切,就像狗咬的伤口那样。那个黑人来回摇摆着,柯拉和凯丝就
像巨人臂弯里的布娃娃一般也随之摇摆。那人裸露而庞大的手臂肌肉上
血迹斑斑,胳膊一会儿弯曲,一会儿放松,再弯曲、放松、弯曲、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