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调转目光,看向应无尘:“下毒之人在哪?”
“在厨房,我现在叫人押过来?”应无尘询问道。
尽管此时的饭局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但这也不是一个适合公开审讯的场所。可是如果要私底下审讯,那也不太现实,毕竟投毒之事,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不可能避开他们,所以应无尘才有此一问。
陈若初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些,稍微沉吟了一下后就点头道:“那就叫过来吧,先问问什么情况。”
但应无尘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调转了目光,询问似的看向站在旁边的酆都大帝,得到对方首肯后,他这才动身前往后厨。
应无尘这样做,倒不是说不给陈若初面子,或是要跟酆都大帝死死绑在一起。而是他目前,只可以听酆都大帝的命令行事,至于其他人的安排,则是一点都不能听。
虽说在场的天庭之人也好、灵山之人也罢,他们对外的身份都要比酆都大帝高贵许多,可如今却是以客人的身份降临酆都城,而酆都城此时的主人,是酆都大帝。
所以于情于理,应无尘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看酆都大帝的脸色,否则就是僭越、是包藏祸心之举。再加上他如今,确实存着想要交好天庭和灵山的心思,所以才会先询问陈若初的意见,否则就该无视陈若初,直接问酆都大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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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尘到了后厨,此时包括林天宝和姓高的厨师在内,所有人都已经被鬼将队伍给团团围住了。
马面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指着储藏间的方向问道:“外面的街道上乱糟糟的,怎么铺子里面也这么乱?”
“马先生?”应无尘愣了一下,刚才只不过是对着守在外面的仆人说,让他去通知街上巡逻的鬼差,不曾想马面也亲自过来了。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于是应无尘招呼了一句,就带着马面押着几个涉案人员往前面走。路上的时候,他还不忘跟马面叮嘱几句:“待会见了城主,他问什么就说什么,多一句都不要提。”
马面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紫檀小葫芦。
今天是他除了受封十八鬼将之外,第一次面见城主,所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不过他随后瞄了一眼应无尘,看对方随意地样子,外加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语气,好像见城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心态,马面有些惆怅:因为跟应无尘一比,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新人。
等等。。。新人?
马面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将近四个月之前的某天,自己初次见到应无尘。那时候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鬼魂,来到鬼门关之后就跟大多数人一样,因为畏惧后面各处大小地狱的刑罚,所以选择了花钱消灾。
只不过他当初的情况,有些特殊。
那时候黑白无常正好路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会主动跟他一个新鬼搭话儿,甚至还要给他做鬼差介绍人。而自己也是出于好奇心,才会参与到牛头和白无常之间的争夺,但也正是这份好奇心,才让自己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虽说目前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没发生变化,还是鬼门关守将。但实际上已经是应无尘维持的几股势力中,武力一方的代表了;而由侯涵所辖的那群赌鬼混混,则代表了情报方面;至于商人、官员方面,应无尘也都各有布局。
当初自己受他委托,去联系那群老兄弟时,还被人嘲笑说越活越回去,否则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新人鬼差驱使。可他们只看见了应无尘的表象,但自己却是知道,他身上一直都带着云阳梧桐枝的。
至于云阳梧桐枝,那可是跟自己腰间的紫檀葫芦一样,同产于昆仑之巅。区别在于,梧桐更稀少而已,如今仅存于世的,怕也就剩应无尘手里的那一小截儿了。
要不是当初在昆仑附近索魂的时候幸得老君搭救,并赠送一枚紫檀葫芦,否则是决计走不出昆仑的,甚至连化生池聚魂重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关于云阳梧桐枝和玄阴凤凰羽的事情,也是当初老君随口提了几句,自己才记下的。正是基于应无尘这样的一重身份,所以在面对六殿下审问时,自己才咬死了没说。
一念及此,马面觉得自己应该加深与应无尘之间的联系,于是说道:“当初桃止山那次,有可能是。。。”说到这里,他握拳的右手竖起了大拇指和小手指,做了个“六”的手势。
虽然不清楚这个手势跟数字“陆”有什么关系,但马面之前确实见应无尘比划过,于是他才照葫芦画瓢的有样学样。
应无尘低头瞄了一眼就继续赶路,并未多言。
马面见状更是心惊——他不能早就都已经知道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守了几个月的秘密,岂不是一直在浪费感情?
再一想到仅仅四个月时间,应无尘就能从籍籍无名之辈摇身一变,成了酆都城内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硬生生靠着一张嘴皮子,就勾连起城里城外好大的一股势力,如今天然居的落成,也俨然表明了他在官场的布局,也正式开始了。
所以马面基本可以确定,应无尘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否则他不该如此淡定才对。
原本马面还想着,能在关键时刻卖一份人情出去,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为了往回找补,马面尴尬的开口道:“应兄弟,不是我不想提早告诉你,而是······”
“我懂。”应无尘犹豫都没犹豫就打断了他。
趋利避害不仅是人的天性,也是动物的天性,并且比人类还要更敏感。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马面之前都没有站队自己一方的理由。至于如今他能说出来,也是看着天然居发生了变故,想要出一份力换一点好处。
甚至再往深了想,马面能在这个褃节儿上说出这桩旧事,也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城府到底如何,看自己值不值得追随罢了——如果自己一会忍不住情绪,直接与卞城王对上,那马面当场跳反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