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已至此,应无尘也没有闲工夫怪这怪那的,只能尽快弥补,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好在他一向都有急智,拿出之前赑屃背着的那块方砖,求洛晴把方砖复原成石碑的样子后,他又请了个雕刻石匠,在上面刻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孔雀东南飞。
而迎仙台向外延伸的这段石子路,就是‘君当作磐石’的磐石分割而成,所以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迎仙路,而是一条有灵魂、有故事的迎仙路。
如今应无尘靠着石碑抱着赑屃,正低着头沉思,脑海中整理着三个月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现在想要查缺补漏,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在意外事件发生后,尽力的去弥补。所以他此时想的,全是哪里最容易当成突破口,以及出了变故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其实他昨天夜里就想问问苏晏如,她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什么态度,不过犹豫了良久,应无尘还是没能问出口。
“现在,也就只有你能陪我解解闷儿了。”应无尘扒拉着赑屃垂在龟壳外面的脑袋。
可赑屃还是一点反应没有,依旧半死不活的在睡觉。要不是它每天都要吃饭,应无尘甚至以为它挂了呢。
无聊的继续逗弄了一会赑屃,应无尘找了一个空地,从口袋里翻出簪子,开始在地面上随意的勾画起来。按照如今的进展来看,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即便是有些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因素,自己也都提前做了相应的布置。
可昨天在去群玉院之前,他特意去见了侯涵,安排好城西的事情后,侯涵回报说:功曹司的内乱,被六殿下卞城王给用强硬的手腕阻止了。
原本应无尘也不以为意,毕竟当初诬陷陈含元也不过是想让他安静点,不要打扰自己的计划而已,如今既然卞城王出面敲打他,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侯涵后面却说,卞城王并没有惩戒陈含元和林天一。
这件事情就很微妙了。
如果说是为了顾及到地府的脸面,不好在盂兰盆节晚宴这个时间节点上处理他们,可最少也要在口头上警告一番才是,但卞城王却并没有这样做。
与此同时,侯涵又带来一个劲爆消息:据接触功曹司其他几位涉事人员的兄弟回禀说“事不可为,静观其变。”
应无尘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卞城王一定就是在背后针对自己的那个家伙。
因为从侯涵和他弟兄那边汇总过来的信息看,卞城王已经在功曹司内部做出了裁撤,所以那些涉事人员才会说什么“静观其变”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自己刚从林掌柜那里搜集来的证据。
作为聪明人,应无尘一下就品出了其中的不同意味。
从正常角度来说,既然卞城王阻止了功曹司的内耗,那他无论处罚与否,都应该在明面上进行才是。可实际上,明里他轻拿轻放,背地里却重拳出击。
这只能说明,陈含元一定与卞城王有关系,至少要比其他人的关系亲近。
驱使应无尘做出这个判断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卞城王对外公布的消息上称:陈含元和林天一污蔑城主名声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如果贴出的告示上说查无实据,他还不至于多想,可公告上却故意提及了“有人、故意”等字眼,这在应无尘看来,就显得有些刻意和画蛇添足了。
因为百姓们虽然气恼自己“高大上伟光正”的城主被人污蔑,但只要知道这件事情是假的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给误导了。
但卞城王依旧这样做了。
应无尘知道,这是他的后续计划,一方面把自己捧上高位,另一方面却在百信心中埋下种子。届时事件一旦爆发,自己就成了愚弄百姓和长官的罪魁祸首。
百姓们一旦知道自己被人蛊惑后,自然是要把情绪给释放出去,而自己就是他们情绪释放的出口。
卞城王则可以借此机会,成为百姓口中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爷”。
“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应无尘把地上的线条踩干净后,轻声的嘀咕道。
卞城王的两手计策,虽然准备的匆忙了些,但要是用好了,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毕竟人都虚荣,骤然步入高位再加上面对别人的吹捧,难免会有些飘飘然。
可应无尘却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看起来虽然红红火火,可却是海市蜃楼一般的空中楼阁,一阵狂风过后就会顷刻间覆灭干净。
因为自己在地府没有根基。
而作为没有根基的人,行事之时自然要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
况且自己又没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百姓凭什么会念着自己的好?
就因为自己帮他们跟城主搭上话了?
别开玩笑了。
虽然百姓们当时对自己的感激确实出于本心,可只要出了那个场景,他们哪个不是只惦记着口袋里的仨瓜俩枣?要不了多久,他们连应无尘是谁都记不清了。至于自己帮他们做的那点事情,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口袋里银子和家中的粮食重要?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自己通过苏晏如传达善意在前,卞城王整治功曹司在后,所以说,这就表明了对方不接受自己的善意。既然对方已经不是自己同一阵营的人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要不是我从进入一开始就谨言慎行,还真就有可能踏入这个圈套里。”应无尘调整好情绪,努力的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八颗牙齿,刚刚好。”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