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偏偏就是女人,偏偏就是世人口中软弱无能的女人啊。
但这些…她又能对谁说呢?她一功名,带给她的不是荣耀,反而是催命的音符。
“因为…我是女人……”她哑着喉咙对王上道,“我…是顾月,不是顾名。”
是顾月,不是顾明,不是那个好儿郎的顾明!她是爱红装也爱戎装,爱长刀也爱眉刀的顾月啊!
“对,因为你是女人,因为这个世道容不下女人,”王上轻笑了一声,问她:
“你甘心吗?甘心这样的你永远背负着自己的秘密,像见不得光的老鼠样躲在阴暗的湿角里窥探这个世界——甘心吗?”
甘心吗?她在心底问着自己,也许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样问到自己了,从她入军营的第一天起她就这样问过自己,甘心吗?甘心自己此后的一生再与安稳无关,所有的荣耀星光再与顾月无关。
改头换面,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在军营中小心翼翼的生活,在战场上躲过明枪暗箭,多少次九死一生,多少次担惊受怕。
承受了那么多,临到头到都是一场空…甘心吗?
“…不甘心。”似喟叹似无奈。
“如此,你便娶了慕容晞,你救过她两次,她也当还你些许恩情。”
——“娶了她,只有娶了她你才能继续掩饰你的身份,才能有慕容氏的庇护,才能安稳的活下去。自然,孤不是对你心有善意,相反孤是要用你,孤是要要你,要你做孤的尖牙,咬开秦庭上的每一片烂肉,要你做孤的利刃,劈开境外蠢蠢欲动的贼人。”
——“孤更你要活下去,要得功名,要得权势。”
——“你仍会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下去,可若是有一天,你能有足够好足够强,你是男是女又如何呢?也许有一天你会得到后来者的拜见,也许他们中…会有同你一样身份的人,只是她们可以不用像你一样,背着谎言活下去。”
——“而这些…需要有人来开创。”
——“顾名,你愿意吗?”
过了很久,又好像是过了一瞬,她闭上了眼,轻声道,“愿意。”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院子里也飘下了那年冬天秦国的第一场雪。
众生皆苦,她也只是这天地间渺小的一颗红尘,王上说世间混沌一片,不要灰心,因为总会有人用尽一生的力量提灯照亮后人前行的路。
——这便就是了,她的一生,也是她唯一存在的意义,好的坏的,都不过是如此,她本是一粒红尘,入了这混沌的世间,她来过,失去过,拥有过,自然,也曾爱过。
只是那个人,她到底是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