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禾眼前闪过那个穿湖蓝色大衣的女孩,那安静得如浅水绕松的画面,目光顿时空了,微微地扬了扬唇,想说句什么话出来,却生生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清禾……”姜渔晚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伊庭和浅浅,真的很合得来!除了你,我再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孩这么合适了。你也知道的,我从前是要把锦儿给伊庭,但伊庭不喜欢,我怎么逼他,也没能把他逼上婚礼,但这一次,是伊庭自己要结婚的。清禾,再深的爱,再浓的情,久了,也会累,伊庭他到底是个普通男人啊,他为了你,辛苦了那么多年,能撑到今天,已是不易,现在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放下,肯接受另一个女孩,你也就把他放下了吧,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叶清禾唇角始终保持上扬,只是目光呆滞,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字字干涩,“妈,我不难过……放下……挺好的……”
她真的不难过……
这样,便真不用再牵挂了,这,也算得上了断了吧……
“好孩子,真是懂事,妈妈谢谢你……”姜渔晚俯下身来,激动地抱了抱她。
她闭上眼,姜渔晚身上特有的香味浓浓地将她笼罩,高档香水的味道,不刺鼻,却憋闷,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清禾,妈妈知道,你和伊庭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还存在,伊庭结婚是不合理的,可是,如果你真的爱伊庭,就不会计较这个的对吗?浅浅都可以为了伊庭暂时不要结婚证,你和伊庭这么久的感情了,不会不如浅浅吧?”姜渔晚不放心地,又道。
叶清禾笑了笑,这是激将法呢?不过,无论姜渔晚是否使激将法,她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清禾……”不知是不是叶清禾这样的笑让姜渔晚感觉没底了,眼中又闪过惶惑,“清禾,伊庭已经三十二了,为了你,他吃了很多年苦,我们娘儿俩,也把话说直白了,这么些年,他就跟个和尚一样的生活,他自律,他自好,可是,也是自我折磨啊!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你能理解他的苦吗?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幸福吧?过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有的,正常的生活?好不好?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有自由了,清禾,把这一年给他,把一辈子的幸福给他,给他和浅浅,这个健康而又年轻的女孩,好吗?”
健康,年轻,果然是美好的女孩啊……
她不敢睁开眼,哽道,“妈,我从来没说,我要去做什么啊……”
“嗯!”姜渔晚终于满意了,抚摸着她的脸颊,“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叶清禾始终闭着眼睛,就好像,在姜渔晚的安抚下睡着了一样……
后来,便听姜渔晚在和保姆说话,讨论的全是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和他们的婚礼。
于是她知道了,那个女孩美丽,温柔,古典气质,中国画尤其棒,曾经在一袭烟绿色的旗袍上手绘荷花,并因此而吸引了萧伊庭的注意……
又说到他们的婚礼,萧伊庭很是重视,每一个流程,每一个细节,从头饰到服装,都是他自己亲自过问,婚礼的地点也是他自己挑选并且亲自设计,用尽了心思……
她知道,只要他用心去做某件事,就一定能做得非常出色,出色得让她引以为傲,她呵,曾经偷偷地将他视为一辈子的骄傲,他可曾知道?
所以,他认真准备的婚礼,一定是极其值得期待的吧……
姜渔晚的轻言谈笑,渐渐成了一声声魔咒一般,嗡嗡地绕着她的耳,让人昏昏沉沉,头阵阵发疼。
她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抗拒力一般,抵触这样的声音,拒绝她的谈笑。
她真的不是有心去抵抗,而是生理上不由自主地反应,然而,越是抵触,这声音却越是清晰地往耳朵里钻,脑袋里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往被子里钻,用被子堵住耳朵,可尽管这样,仍然不抵事……
她明白,这不怪姜渔晚,只怪自己,到底还是看不穿罢了……
或许,需要的,只是时间吧……
十几年,她都无欲无求地过来了,现如今,也是可以做到的……
姜渔晚一直说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吃晚饭了,亲手下厨,在小厨房给清禾做了菜,并和她一起用过饭才回去,临走,反复交代保姆照顾好她,叮嘱她自己爱惜自己,这星期就没时间来看她了……
姜渔晚终于走了,世界仿佛也清静了,保姆的心情不错,一直乐颠颠的,想来也是真心为她家的孙少爷开心……
两天后吗?
那她,只能在这里,遥遥地对他说一声:二哥,我的骄傲,我的至爱,你一定要幸福呀……
却是但愿,他不能感应,就当她,果真,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