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徐将军心底一沉,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刘石!我敬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为陛下排忧解难,才忍了你的百般试探!」「可你眼下干什么?!破坏御粮!你是要谋逆吗?!」「谋逆的是你!」刘石勃然大?怒,他?早些年也当过运粮官,眼下也反应过来了,「普通的粮车哪里?会压得这么深!你这车里?究竟运了什么!」剑锋拔出?,哗啦啦的倾泻出?满地谷粒来。金黄的谷粒混在?烂泥里?,越堆越高?。而后,麻袋瘪下,露出?尖利的棱角来。「你!」刘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转身?,「点火!有敌袭!」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徐将军嗤笑一声?,眉眼间戾气一起,挥刀将人砍成两段。「咚咚咚咚!」他?翻上粮车,从麻袋里?猛地掏出?面军鼓来,咚咚咚的声?响剎时响彻。「弟兄们,安安静静走了这么一段路!值了!」徐将军大?喊,「动手!」一声?令下,牧郡内外一片哗然。守城的官吏眼睁睁看着上官在?自己面前成了两半,撕心裂肺地吼着。「关城门!」可惜太晚了。先入城的将士从粮车里?拔出?各式武器,三两下解决掉门前的官吏。四散开来,在?连绵不断的尖叫声?里?,城门破开,景朝军旗高?高?地飘扬在?城墙之上。***牧郡失守的消息一路传到京都,皇宫内外灯火煌煌,官员们跪在?殿外,战战兢兢地听着宫殿内传来的嘶吼声?。「滚!都给?朕滚!朕还没死呢!你们就等不及要篡位了!」江晏青额间一颗红珠,身?形被遮得严严实?实?,被大?太监引着,神色匆匆地上前。「砰!」殿门被猛地推开!身?着官服的太子鼻青脸肿地被侍卫架着丢出?殿外,狼狈地落在?百官面前。「霍——」看着滚成一团的太子和六皇子,大?太监脸都白了,那两人狼狈得爬都爬不起来,却没人敢在?陛下嘶吼声?里?去扶。江晏青顿住脚,透过黑纱看着两人扯扯嘴角,随后被迎着进了殿。太子被巴扎得勒搀着,勉强站起来,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形心底冒火,止不住骂了起来,「不过是哪里?来的贱种!凭什么就这么进去了!」「父皇是不是瞎了!想要养私生子还立我作太子干什么!直接禅位给?那个野种啊!」这一句私生子一句野种的,听得跪地的官吏恨不得挖掉自己耳朵。这种天家?秘闻就不能关上门说么,他?太子不怕,他?们怕啊!再一听到禅位二字,一时间,百官纷纷变了神色。「太子!」巴扎得勒头脑发昏,连忙死死摀住人嘴,「太子!」这还是在?皇宫里?呢!太子也反应过来了,神色巨变,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他?扬眼一看,气急败坏地瞪着下面的官员。「你们给?孤仔细琢磨琢磨!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是,是……」官员们埋头更低。晦暗的夜色里?,谁也没注意到,巴扎得勒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看向消失在?殿外的身?影。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江怀恩的身?影,在?哪里?见过?***江晏青听着殿外的动静,不动声?色地进了殿,干脆利落地跪下。「陛下……」他?轻轻地喊了一声?。高?座之上,越帝苍老的面容里?一双眼睛暴虐又阴戾。江晏青跪在?那,他?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人。「把?你斗笠摘下来。」半响,他?开口。殿内的侍从齐刷刷地低下头,江晏青顿了顿,摘下斗笠露出?脸来。大?殿内灯火明亮得近乎恍惚,斑斓晃动的光影里?,他?彻底长开了的面容露出?来,和上座的皇帝,竟然有几分相似。太子会这么气急败坏也不是没有原因,越帝凌厉的目光里?,江晏青漫不经?心地想。昔日越帝登基,将自己的长女赐婚给?了江少景,而后,公主难产而死,只留下了江晏青一人。这么算来,他?还算是越帝的外孙。这些年来,这位越国历史上命最长也最暴虐的皇帝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太子这储君位置本就坐得晃晃悠悠的,又杀出?来一个他?,难怪人会气得失智。毕竟……执掌整个王朝的生杀大?权,何等诱人的条件。「怀恩,」越国忽然开口,「你父亲给?你留下天珠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家?父去时微臣不过几岁,尚不知人事,」江晏青低头淡声?回答。高?座之上,越帝气压低沉了两分。他?年纪大?了,记忆里?熟悉的人有的死在?他?的手里?,有的没熬住岁月侵蚀,最后一个个都成了碑。就连与他?忘年之交的江少景,也逝去多年,只留下这么个孩子。越帝喉咙有些冒血,不知哪里?来的焦躁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一甩手,提剑捅穿了近卫的腰腹。刺啦!鲜血喷溅,殿内众人纷纷色变,浑身?一颤,半句话也不敢说。「陛下,」江晏青忽然开口,「陛下昔日不是问我字是和人所取的吗?」他?二十及冠那日,越帝难得地兴奋起来,正准备被为他?取字,就得知江晏青已经?有了。越帝勃然大?怒,太子等人简直是笑开了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晏青才快活了几天,就敢违逆了?不料,越帝最后还真忍了下来。「朕想想……」越帝冷静下来,浑浊的眼珠里?有几丝怀念,「是你父亲留书,说自己无能得报朕,便愿你怀念君恩……」「这些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他?又笑了出?来,半点不见方才暴虐的模样,取了件折子饭饭,丢到下方,「牧郡的事尽快处理了。」江晏青眼底划过一丝暗讽,他?拢住折子,还未等起身?,就听见越帝又打断起来。「不,」越帝斩钉截铁地说,「这事你不用管了,去看陵寝的事,朕的陵寝绝对不能有任何问题!」「把?太子叫进来!」终局(二)越国?的宫殿占地极广,山脉间金碧辉煌的建筑蔓延开来,如同金色的巨浪一般扑下。最核心的禁城外是官吏的房子。这些年来越帝越发老迈,也?越发担忧手下的人会反,干脆就命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搬到外城去,由近卫看守,牢牢地活在他眼?皮子底下。江晏青的府邸,在最靠近皇宫的地方?,他刚回到府内,门外就来了个不速之客。巴扎得勒僵着面?孔,从小道混了?进来,一路走到暗沉的室内。「牧郡的事情是你做的?」他毫不客气的问。江晏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斗笠被取下,露出?额间的红珠来,「不是。」「呵。」看着他那张脸,越看巴扎得勒越呕血,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几月前他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一查竟然是中毒了?。他依附在太子手下,虽然不似皇帝那般千防万防,可在这些地方?也?是万般小心,这毒究竟是怎么下到他身上的?!查来查去,最后竟然查到这人身上,江晏青也?不遮掩,人找上门来,干脆利落就把斗笠一扯,露出?巴扎得勒隐隐约约觉得眼?熟的一张脸来。「真不是你?」巴扎得勒有?些怀疑,「你那个老相好不是景国?的,怎么,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你?」这话说得属实是有?些胆大包天,就差明摆着说江晏青叛国?了?,但巴扎得勒还真没这么想。知晓面?容后,一切就好查了?许多?。早在背后,巴扎得勒就已经?知道了?江晏青和越帝那点子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