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下首,有一位银丝满头的老妇人。
老妇人那头苍苍白发篦得一丝不苟,目光矍铄,单是看着,便能察觉出几分严厉来。
这便是李舒景家的老太君。
姜嬉和顾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两人身上掠过。
姜嬉按照规矩,站在百蝠毯这头的屏风边上等候。
顾煊也停了下来。
许嬷嬷埋头进去禀报。
姜嬉只听太后发出一声惊唤。
“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哀家看看!瘦了没有!”
她扬起笑容,提步走上百蝠毯。
行至一半,便有一道身影疾步而至,把她纳入怀里。
“我的心肝,你总算回来了。来,让哀家看看,瘦了没有。”
姜嬉被她稍稍推离,转了一圈。
最后太后双手捧上她的脸:“瘦了!瘦了许多!以后可不让你出京了。”
姜嬉心中一阵酸涩。
太后到底待她太好。
前世今生,只有太后从始至终将她视为心肝,教导她,关怀她吃苦与否。
可她上一世却受衍王那厮蒙蔽,疏远了眼前这位对她关怀备至的亲人。
杏眸雾气积聚,泛出水光。
后悔之情带来的恨意与珍惜,叫她难以自忍。
多庆幸,她还能再来一回。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哀家替你做主!”
太后揭下帕子,轻轻擦去姜嬉脸上的眼泪。
姜嬉往前一步,抱住她:“没人欺负我,是嬉儿想你了。”
“好孩子。”太后拍了拍她单薄的背,眼眶也发酸,“你受苦了。”
“真好啊!”东宁侯府老太君倏然发出一声感叹。
她眼神满怀憧憬:“太后祖孙团聚,可不知我那不肖孙儿,何时才能有郡主这般体贴乖巧。”
“说来,”她道,“昨日我家那不肖孙儿听闻郡主要回京,特去城门处迎郡主。不知郡主可见着他了没有。”
姜嬉扶着太后回拔步床上坐下。
她刚要落到一旁的绣凳上,太后携了她的手,道:“你坐哀家这里。”
姜嬉依言坐到她身旁,悄声对太后道:“一会儿带您看好玩的。”
“你呀!”太后捏住她小巧的鼻子,“整日除了懒和玩,什么时候找个郡马才是正事。”
姜嬉红了一张脸,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百蝠毯尽头那道悍利的身影。
并非她对顾煊别有所想。
只是嫁娶实乃私房话,太后说的音量不小,皇叔到底是个男子,听了倒叫人难为情。
太后却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反应纳入眼底,心道这孩子到底看上了个最冷情戾性的。
姜嬉心里难为情,又见皇叔还站着,想起了老太君方才的话。
权当是转移话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