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政治漩涡
第一章:东厂獠牙
a。【朝堂发难】
五更鼓刚过,奉天殿内已列满文武百官。沈墨立于锦衣卫班列末尾,眼角余光瞥见东厂督公曹无伤缓步上殿。那袭猩红蟒袍在晨曦中如凝血般刺目,腰间悬着的象牙牌随步伐轻晃,刻着"提督东厂"四个阴刻填金小字。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御座上的天子面容模糊,唯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立于阶前,双手拢在袖中,似笑非笑。
"臣有本奏!"
曹无伤的嗓音尖细如锥,刺破殿中沉寂。他捧着一卷黄绫奏折,却先向冯保投去一瞥,而后才躬身递上。
"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裴真,私纵佛郎机炮匠,致龙江船厂火器图纸外泄。"
殿内霎时哗然。沈墨握紧绣春刀柄,指节发白——裴真正是半月前协助他侦破子母铳案的同僚,此刻却成了东厂刀下鱼肉。
曹无伤不紧不慢地抖开所谓证据——三张盖着南镇抚司火漆的空白驾帖。朱砂印泥在黄麻纸上艳如鲜血,却无半字批文。
"按《大明律》第二百四十六条,私贩军器者斩。"曹无伤突然转向兵部尚书王廷相,嘴角噙着冷笑,"却不知裴千户贩的是军器,还是军械?"
王廷相面色骤变。
明代律法中,"军器"泛指刀剑弓弩,而佛郎机炮等火器则属需兵部特批的"军械"。这细微差别,此刻成了致命陷阱——若裴真只是私贩刀剑,罪不至死;但若涉及火器,便是谋逆大罪,株连九族。
"荒唐!"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厉声喝道,"裴真乃我南镇抚司得力干将,岂会私通外夷?曹公公莫要血口喷人!"
曹无伤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纸张泛黄,边角焦黑,似是从火中抢出。
"此乃龙江船厂匠首临死前所留,指认裴真收受佛郎机人白银千两,纵其窃取火龙出水图纸。"
沈墨瞳孔骤缩。
——火龙出水,乃大明水军秘制火器,若真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那信纸上的笔迹……竟与裴真平日批阅公文时如出一辙。
"陛下!"曹无伤伏地叩首,"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却出此叛国之徒,臣请彻查南镇抚司上下,以正国法!"
殿内死寂。
沈墨目光扫过群臣——兵部尚书面色铁青,陆炳额角青筋暴起,而冯保……依旧含笑而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东厂番子疾步入内,跪地禀报:"启禀督公,裴真……已在诏狱自尽!"
沈墨脑中轰然一响。
——裴真死了?
——那这案子,岂非死无对证?
曹无伤缓缓直起身,猩红蟒袍在晨光中如血浪翻涌。
"看来……裴千户是畏罪自裁了。"
他转向御座,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
"陛下,此案……该结了吧?"
b。【火漆疑云】1000字
退朝后,沈墨避开巡夜的更夫,潜入架阁库。昏黄的油灯下,成化年间的《厂卫条例》在案上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墨迹如蚁:"锦衣卫提人,需填妥姓名事由,用印后不得更易。"他指尖一顿——曹无伤展示的那三张空白驾帖,分明是有人盗用了南镇抚司印信。
窗外雨丝斜飞,打湿了窗棂上积年的灰尘。沈墨从袖中取出拓印的驾帖火漆印痕,与档案中正统年间的印谱比对。灯影摇曳间,他忽然眯起眼——新印的狮钮印纹中,左前爪第三道爪痕比旧印浅了半分。
"有人私刻了南镇抚司的印。"他喃喃自语,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徐驼子撞开门,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暗色,"军器局大使刘拓。。。失踪了!"
沈墨猛地合上档案。刘拓正是负责验收龙江船厂火器的官员,若裴真案有冤,此人必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