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的仇家太多了。
若是人人都怨恨,到了最后每每想起一个,都在提醒她想起那些糟心的过往。
所以,如果说死前一定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可能就是,她还是很想见陆羲洲一面的。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模糊的眼前,充斥着她十九年的经历。
很奇怪,大都是离开京城前的那最后一年。
故而哪怕是生了他两年的气,哪怕被他弄得这么不堪,沈知禾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生气还是怨恨,都是源于爱的。
她在清河镇的这段时间,有大把的时间来思索。
就像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陆羲洲时产生的烦躁一般,当她知道自己这些情绪是因为还有感情之后,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毕竟这样一来,连赴死都有了牵挂。
这实在不是她沈知禾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那桩事,她想着,自己应当如今还是和陆羲洲一起腻歪,可就像男人说的那样,那件没脑子的蠢事其实并不是不可饶恕的。
就这样吧,不可能会有人比陆羲洲对她更好了。
不管是两年前的宠爱,还是两年后,从京城里带过来的那张圣旨。
所以,此时正有幸处于现实的她,看向将脑袋放在她头顶的男子,说:“陆羲洲,我再给你一次追我的机会。”
沈知禾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她说的不是“你还会追我吗”或者“再让你追我的话,你还来吗”这样的疑问句,也不是“请你”或者“或许”这种请求或模棱两可的言语。
她用的就是一个陈述句。
而且是不容拒绝的陈述句。
她甚至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并未想过陆羲洲要是拒绝了会怎么样。
沈知禾本就是骄傲的,如今虽然落魄,也不允许自己的言语在面对旁人的时候出现卑微的情绪。
她就是笃定了,这就是陆羲洲想要的。
果然,男人愣住片刻后,倏而眼睛一亮,刚刚的懊恼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腔欢喜。连带着唇角都翘了起来。
语气满是不确定:“真的吗?”
就像是得了主人赏赐,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奴仆,恨不得昭告天下人,他是得到偏爱的那个奴隶。
沈知禾只当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那些情感,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低下了头,并未和他对视:“真的。”
她顿了顿,抿嘴吸了吸气,神色认真,目光严肃:“就从现在开始算起,到我准备回京,将茶馆交接结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