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将死,他只需模仿赵琮的字迹,写下诏书。再趁孙太后来演戏时,杀了孙太后,他便能一步步撑起来。不听他话的人,杀几个,剩下的便都听话了。再者,他手中握有太多把柄,他也知道太多的秘辛,一旦爆出来,赵家皇室得用的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可不是赵琮,也不是孙太后。赵家人里,比他名正言顺的,都杀了,他才能放心。上辈子时,他也这般做了。
生而为人,便是这么贱,包括他自己。
他与他的目标真的仅隔有一条浅浅的溪流。
皇位在那侧。
他在这侧。
而赵琮,便是那条溪流。
只要赵琮死,只要他跨过这条一点儿也不宽的溪流,他便能摸到他肖想了太久的东西。
他站在游廊中,不前也不退。
也如同他那颗此时正徘徊且迷茫的心。
他死后,重生回六岁,至今五年,其实也不容易。为了尽可能地多赚银子,为了令他娘信他,为了令穆扶以及更多的人愿意听他一个孩童的示下,他也当真是步步心机。这一世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顺畅,而如今,只需再等一日,兴许都无需一日,他便能走上他为之努力了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年的阳关大道。
他心中这般说服自己,拿他的不容易,他的辛苦,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茶喜等人站在他身后,一直不敢说话,可见他已站太久,茶喜终究开口问道:&ldo;小郎君,您是怎的了?&rdo;
赵十一回过神,后背因陡然冒出的汗而起了凉意,他尚未有所反应,鸽群便扑棱着在游廊旁的天空中盘旋。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当鸽群刚好飞过时,身后传来赵琮的声音:&ldo;站在这处做什么?&rdo;
&ldo;陛下,小郎君看鸽子呢。&rdo;茶喜应道。
&ldo;鸽子以后慢慢看。&rdo;赵琮走到赵十一面前,笑道,&ldo;又没好好吃药吧?走,朕亲自喂你去。&rdo;赵琮说着,便想拉他的手。赵十一却很突兀地将手缩回袖中,并大步先往侧殿而去。
赵琮看茶喜:&ldo;谁惹他不高兴了?&rdo;
&ldo;婢子,不知……&rdo;茶喜真的不知道,脸都涨红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琮未强问,只也往侧殿走去。
只是他到时,刚好见赵十一仰首喝尽一碗汤药。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赵十一为何突然就避着他?也不再黏着他要喂药才肯吃。
赵琮实在无时间再去多问,他还要与钱月默商量其他事,好歹是场大戏,他多少有些强迫症,务必要将这场戏演得更为精彩。他来侧殿,也是为了哄赵十一喝药,既赵十一已喝了药,他也不多留,还得继续忙碌。
他放低声音,对赵十一道:&ldo;午时,朕来看着你吃药。&rdo;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只是离开前,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吉利,吉利缓缓低头。
赵琮善于观察人的表情,至今也就赵十一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成功提前骗取了他的同情心与爱心。他一看便知,吉利这小子有事情瞒着他。
他笑了笑:&ldo;你如今还给小郎君喂鸽子?&rdo;
&ldo;是……&rdo;
吉利虽憨,往常说话爽快得很,这明显是心中有鬼。
&ldo;过来,朕有事问你。&rdo;
&ldo;是。&rdo;
吉利低头,乖乖跟着他走。他人都当陛下问他鸽子的事,也未放在心上。
至于赵十一?他此刻满脑子都是&ldo;他得过河&rdo;、&ldo;他不能栽进那么浅的溪流当中&rdo;,他不自觉地强迫自己去反复铭记进宫的目的。反复念叨数遍,他又将吉祥叫进来问话,刻意保持往常的十分冷静。
这样百般努力下,他总算暂时将赵琮对他浅笑的身影推出脑中。
赵琮慢悠悠地往正殿走,不在意地问紧跟在身后的吉利:&ldo;这些日子吉祥可有异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