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明缓缓起身,脚步轻移,踏出第一步的瞬间,镜湖竟在他足下消散了色彩。天地万象,日月星河,一切感知之物仿佛褪去了所有意义,只剩那一只纸船,在无色的世界中“白得刺眼”。
他不再动了。
因为他意识到,那不是纸船,那是名字,是某种存在方式的替代品。它象征着一种“命名之权”,在无声地宣告:你已经被我知道过了。
可现在,它忽然退出了。
“你……放弃了我?”陈清明沉声开口,他知道,这句话不是问天地,而是问某个连“道”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没有回应。
纸船无风自燃,变作灰烬,却没有落下,只是那灰在空中凝聚、蠕动,最终形成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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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命运之外的毁灭所拯救者,无资格成为献祭之种。”
“命运之外的毁灭……”陈清明喃喃。
他忽然想起那场八万六千四百年前的梦中灭世,魔潮与邪族的坠落、因果天地的自焚,以及那场最后的“裂界之火”。
“愚者之城。”他第一次完整地念出这个名字,那是一种让天地本身都无法容纳的音节,念出的刹那,湖面再度泛起波澜。
但不同于先前的平静——这次,湖中不再倒映他的身影。
他低头看去,那镜面之上,映出的不是他,而是无数个他:少年、青年、苍老、破碎、疯狂、残缺……更有一张张陌生的脸,却带着他的灵魂碎片。那些是他在无尽修行中遗落在时间缝隙里的“自我”。
它们正向他招手、哭泣、呐喊、沉默。
“你们……来自那座城?”陈清明不知自己是在问谁,还是问自己。
愚者之城,不制造痛苦,它只记录偏离者。
只要某个意识试图脱离秩序轨道,进入“自我进化的闭环”,那城就会记下,锁定,并等待——等待他进入“可以被抹除的区间”。
而他,陈清明,因为世界先于他被毁,才侥幸逃过这一劫。
“我不配被你抹除。”他苦笑,却没笑出来。
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他从未强大到足以威胁宇宙结构。
那纸船灰烬化作的字迹仍漂浮在空,缓缓淡去。陈清明再次盘坐回镜湖之畔,眼中微光流动。
这一次,他不再尝试推演因果。
而是,伸手入湖,指尖在水面勾画出一行文字:“愚者之城,也有规则。”
他要知道规则,他要以因果为刀,去切割那背后隐藏的“裁判”。
他不再以万法为敌,而是——以“观察者”为敌。
那一刻,整个镜湖忽然亮起万千星芒,一道声音自水中传来,如梦似幻:
“你若窥我,我亦将审你。”
“你若知我名,便不再为你。”
陈清明没有退缩,任声音在他识海中回荡。他清楚,这已不是修行,这是与存在本身的对抗。
他注定成为“愚者之城”之敌,或,最终被其纳入舟中。
但这次,他想主动走进去。
不是作为献祭者,而是作为一个……婴儿。
是的,不是战士,不是反叛者,不是质问者。是婴儿。
一个以最原初之“我”的姿态,进入这座吞噬万古文明的白纸之舟。
那一瞬间,陈清明忽然茅塞顿开,识海中仿佛有万千道残缺的法则碎片重新拼接成一枚完整的“圆”,不是大道之圆,而是宇宙逻辑之核。
如果整个宇宙的结构真是靠“愚者之城”进行结构维稳,靠它来判断文明是否越界、秩序是否溢位,来确定规则是否被篡改……
那为什么——我不能构建一座“愚者之城”来反向裁决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