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回礼。”宜棠走开了,锦津还在,沈世良咽下嘴边的话,“你昨晚没睡好吧。”
锦津害羞地点点头。
锦津看到沈世良身上的血渍,扯下自己肋下的帕子,便给他擦,来回几下,也不见干净,便说道:“你换一件吧,我给你洗。”
“不麻烦了,扔了就是。”
“你去洗澡换件衣服吧,小棠儿我看着。”
锦津不似之前活泼,仿佛有了忧愁。
沈世良点点头,出去了。
锦津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锦津知道,在爱情的国度里,爱得多的那个人总要辛苦些,她已经下过无数次的决心,要以所有的人生热忱来对待她爱的男人。
她雄心勃勃,像一棵芨芨草,卑微却坚韧。
一连七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有增无减,老李也来帮忙,宜棠心下奇怪。
钟协统喜滋滋地拿出一卷报纸,说道:“世元厚道,给大哥撑场子,大哥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又说道:“宜棠,世元势必要带大哥骨灰回天津安葬,日后你们祭奠也方便些。”
宜棠疑惑不解,赶紧抽开报纸,自己父亲的讣告赫然映入眼帘。
谨讣
不孝女荣宜棠
不孝婿沈世元
率亲族泣血稽颡痛陈:
先严荣公讳家成府君,生于同治戊辰年九月廿三,卒于民国二年癸丑四月十八,享春秋四十有六。
前清光绪壬辰科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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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官广东、江苏按察使,江苏都督,激流勇退,隐名乡野,万古流芳。
哀此讣闻。
孤女宜棠泣血待赙
愚婿世元含悲执事
民国二年四月十九日
宜棠捏着讣告的手指在“不孝婿沈世元”处掐出月牙痕,油墨沾在素麻袖口,像条蜿蜒的蜈蚣。
钟协统特意将荣家成遗照选成前清官服画像——孔雀补子上金线泛着冷光,刺得宜棠眼底发涩。
喉头涌上铁锈味,她将讣告按在供桌上。
她并非要追求婚姻自由,事实上她对婚姻并无期待,但沈世元这般出尔反尔,实在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居心?
这些天未见沈世元来捣乱,她本以为他已经想通,不想又来这么一出,她看了一眼父亲,她在心里默默问道,父亲,沈世元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吗?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现在如同一个木偶,被沈世元牵扯着,如今更是以广而告之的方式,把她塞进了沈家。
她也会惶恐。
自鸣钟突然报时,宜棠惊见玻璃罩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竟与画像中顶戴花翎的父亲有了三分相似。
宜棠怕自己和母亲一样,天真烂漫拿生命祭奠爱情,也怕自己像父亲,误拿薄情当深情蹉跎一生。
这种极度的拉扯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以及所谓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