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当自己是神仙了不是,我们两个齐齐在这里,好让人一网打尽?做你的春秋大梦!”
崔冬梅听罢,一手摁住自己小腹,努力定下心神,“你聪慧机灵,我知道,杨琮也知道,陛下更是知道。如若不然,这般大事,杨琮不会让你来亲自坐镇。可若他不来,又怎知你是否真心实意帮他呢。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是个畏缩不前的小人,最擅长的,便是不信任任何人。至于一网打尽,你们此番动作,成与不成,都会如此。来与不来,有什么区别呢。”
难以见到崔冬梅如此锋芒毕露,刘三娘眼中那蔑视,散去三五分。
“他疯了,没有退路,也不想有退路,难道你也一样么。想来,你这些时日东躲西藏,不如何知晓。数日前,中书令刘大人进言,说起陛下挑选良家子。你想不想听听?”
刘三娘知晓。
中书令劝说陛下挑选良家子,不过是他老人家觉得,而今后宫仅崔冬梅一人,陛下难免痴迷,人多些,分一分就好。如此这般,待时日久远,说上几句话,自家孙女刘三娘,即便不能同临淄王摆脱回京,也能看在并非主谋的份上,好上一些。
“当初是我一意孤行,现如今的苦果,我一人承受。”刘三娘何等傲气,自然不会言说后悔。
崔冬梅低声笑笑。她们二人斗气数年,哪里不知刘三娘的脾气。
不拆穿她,崔冬梅朝她摊手,“不消你为难,所有的事,我来扛。给一把刀来!”
刘三娘不动作。
“我劝你快些,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过了这村,没了这点,你想要摆脱这条疯狗,有多不容易,想来你自己也知。”
崔冬梅的言语,真诚,急切,一如她这人,似一团热烈的火。
刘三娘想不到她竟如此冲动暴躁,一时不敢应承。可她的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良久,刘三娘问道:“你当初听我们共谋婚事,为何不出手?”
黄初三年,大雪纷飞那一日。
时过境迁,崔冬梅仅能想起彼时的雪花,像是杂乱织布房,纷纷扬扬的碎屑。
“变心的男子,拿来做什么!”
刘三娘急急否认,“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未说完,自觉失言。
“喜欢?”崔冬梅又饮茶水,润润喉,“如果心中惦记我,嘴上嫌弃我,行动上更是贬斥我,这便是喜欢的话,那这样的喜欢,我不要。我清河崔氏岐山房二姑娘,生来尊贵耀眼,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非得吃他这一口馊饭。我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那你?”刘三娘疑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总不是说放弃便能放弃的。诚如你所见,我大病一场,后来做了皇后,一腔愤怒,一腔不甘。而今想来,这些东西,又算得上什么呢。我不能因过去的错误,毁掉现在的自己。”
刘三娘还想说话,崔冬梅狠狠剜她一眼。
“你才是个糊涂东西,见天地瞧不起旁人,到头来,跟那夯货一条道走到黑,是你的出路么?你好好想想,现如今郭氏诞下女婴,若是杨琮一死,你便是小郡主的唯一亲长。做不了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当个郡主之母,总比跟着他死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