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把他们的发与衣袂都吹起。
少年的吻带着仓皇的绝望,如无光的深海。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到这里吗?因为……这里是离人间界最近的地方啊。”他又说了一遍,几乎是呢喃的自语。接着他披散的长发流泻在半倚在山崖壁上的妖狐身上,那一根变色的发带被他缠在了手腕上。
“人间界的隧道,快打开了。”
幸村双手交叠结出复杂的印,这是他从一本古书上得来的,把妖力封印的术法。他直接把妖狐快要散失的妖力封印到C级,足以通过人间界结界的程度。
封印似乎灼伤了妖狐的灵体,藏马抿紧的唇上溢出血丝。
“你……到底要做什么?”
“送你去人间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跪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笑容依旧宁和,可是此刻完全不是犀利果断的妖怪作风,反而更加接近——人。
“太乱来了!”藏马抬起手艰难地扣住鸢的喉咙,却无法使劲。他被幽兰色的光芒笼罩着,灵魂被渐渐抽离出来。“……马上停止,鸢!”
“这样强硬的做派可是和藏马大人学的喔。”少年单手抓住了藏马的手腕,五指相扣,叹息一笑。
“我说过吧,我为你而生。”
“既然没多少时间了,我告诉你真名吧,我真正的名字是幸村精市,曾经是个人类,家神奈川,日本一个有着美丽蔚蓝大海的地方……那里有着极为漂亮的春天。”
“请一定要记得我,即使是恨着也没关系。一直一直记下去。”
“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希望你能够幸福,希望你能够得到温暖与慰藉,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也没有关系,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再恢复这一骄傲的姿态……希望再一次看你在魔界的荒原上奔跑……”
“然后……再让樱花为我盛开吧,藏马。”
银发的妖怪最后唇角微动,低低溢出一声叹息,他最后的话语却发不了声,无法传递。
隧道在他面前开启了。漆黑的交缠着电光的黑洞如一个漩涡,将要吞吃入内的所有生命,而幸村手中小心地捧着一个光团,细心地以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为他做一个保护罩,然后送入其中。
他的妖力会自动为藏马找一个孕妇,然后投胎,重生。
只是这样他剩余的妖力也不多了。他总是以最少的力气得到结果,可是这次别无选择。他布了一场最惨烈的局,布了一场牺牲众人只为保住藏马的局,把虚弱的妖狐托于人界的一个孕妇。
然后独自承受着担当刽子手的罪恶。
每一个同伴不甘死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在成功送走了藏马的时候他的心防全然崩溃,汹涌的罪恶几乎侵蚀了他的心灵。他的力量所剩无几,疲软的身体只能依靠刀撑住才不能倒下去。
接着是一场恶战吧。
看着从愚者森林穿出的那些恶心的妖怪,蓝紫色发在风中飘飞。右手的血红色发带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杀了他们,即使死去。
杀了他们,为自己赎罪。
以此身,以此魂。
……也是为了做一个交代,为那些在天上的魂灵。
“所以我始终无法变成魔界的妖怪啊……”一声轻叹溢出唇角,而染血的刀却举过头顶。
“妖狐藏马,妖狐藏马……我要他的身躯去领赏金。”
“他的头发……如果有了他的头发我就能变得更美了吧……”这是女妖的怪笑。无数的低级妖怪也在聚拢,夹杂在猎人们之中,似乎是来捡便宜的。强者沦落怎样的杂种都会来欺,这种凄凉让人心生惨淡。
“贪心不足。”犀利的目光逡巡在面前涌动的邪气和妖怪群中,这是他完全无法应对的数量。
他身上还在流血,也许这样就能够把罪恶的血流尽吧……
刀锋划出一条鲜明的界限。
少年冷冷地挑起嘴角,说道:“跨过此界的妖怪,杀无赦。”
语气中的杀气已经近乎凄厉。这样孤注一掷的赌局操纵了无数妖怪的生死,所幸他已经成功。
冷血的把自己摆在‘弃子’的位置上的幸村,已经没打算活着。
此刻他已经力竭。剩下驱动他的只有眸中燃烧的信念与执着的守护。到底是怎样的执着才让他守着一副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到底是怎样的意念才能让他以这样的姿态挥洒着热泪战斗。
他的身后,倚着山崖安宁合上眼睛的银发妖狐唇角扬起,似乎在做一个甜美的,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那样单纯没有防备的睡颜他从未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