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唯一的温暖似乎这时也要离开,即使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永远陪伴他,他还是遵从心意伸出了手。
良姜感到伏黑惠蹭了蹭自己的手指,在她起身离开时再次拉住了她的衣角。
回头就看见他使劲撑着眼皮,不知道自己满是渴求和依赖的望着她,嘴里还嘟囔着“别走”“求求你”之类他醒来绝对不愿回忆的话。
还是个孩子嘛。
良姜的心软下来,拉住他用力的手晃了晃,轻声道:“想要我留下来?”
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懂,森绿的眼眸水汪汪盯着她,好像她拒绝就会哇一声哭出来。
伏黑津美纪出远门,身上的保护咒印在她不担心,让伏黑惠一个人扛高烧似乎是有点不人道,略一思忖,良姜决定陪护一晚。
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发,良姜将他的手塞进被窝,她得去找家里抱一床被子过来,顺便把书房的折叠床搬过来。
具象化的咒雾看着有点像触手,折叠床和被子一起飘在里面跟良姜回来,老社区没监控,她不担心有人撞见。
没想到回房还是有了突发事件——
良姜正如临大敌看着坐起来哭唧唧的伏黑惠。
喂喂喂,真哭啦?
伏黑惠没有哇哇大哭,他只是静悄悄地掉眼泪,然后一声不吭地抹掉。
他还试图下床,被良姜一把按回去:“你要干什么?”
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淌进枕头,伏黑惠安静地哭,就是不说话。
“说话。”
良姜不惯他的倔脾气,声音一冷,见他抿着唇,作势要走。
“你走吧,本来不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哑哑的哭腔从背后响起,伏黑惠不甘心自己这么快屈服,可是心里的声音一直在叫着留下她。
“对不起……”
没等良姜说什么,他紧接着开始道歉,眼泪跟连珠串断线一样啪嗒啪嗒掉。
他觉得委屈又难堪,脑子里胡思乱想打成了结,一会想到刚才迷迷糊糊被拒绝的手,一会想到她冷漠的语气,一会想到那两张模糊的脸。
有点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无奈却包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走,我去拿被子了,今晚陪你。”
湿冷的毛巾被良姜拿着擦眼泪,伏黑惠脑子一团浆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讷讷嗯了一声好不容易止住眼泪。
良姜在心里松口气,虽说自己现在也就是个比他大三岁的小孩,但她就是看见小孩的眼泪就发怵,太吓人了,眼泪什么的。
好在伏黑惠很省心,虽然有时候别扭了点,但良姜很容易能知道他要什么——他都写眼睛里了。
森绿色的眼睛被眼泪洗刷后颇有种雨过天晴绿意盎然的感觉,良姜硬生生从这张幼态的脸上看出长大后这小子的受欢迎程度——
是个大帅哥呢,还是她个人最偏爱的那种清冷型。
不过现在都还小,她没有在这方面多想,在心里感慨两句就去专心铺被子。
两张床隔了一点距离,良姜本想再远些,在伏黑惠沉静的注视下放弃了。
躺下后良姜不太适应地想翻身,伏黑惠却伸手抓住了她的尾指,继续用羞窘的含着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下不为例。”
莫名酥麻地触感一路从尾指蔓延到心口,良姜干巴巴说了句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便正面朝上不再翻身,左手和伏黑惠交握着,右手往上提了提被子,让温暖舒适将全身包裹。
伏黑惠已经沉沉睡去,确认良姜不会离开后,他就紧握着她的手睡着了,发烧并不好受,但他眉头舒展,看上去颇为安心。
良姜扭头看到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默默叹口气没有抽回手。
行吧,就当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