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平日上课的屋子,白日里他被长老逼着学习,晚上没想到也要看书,只是梦中的自己去的是另一间屋子,翻过窗坐在某个人身边看漫画,那人的脸还是记不住,如水墨隐入画卷,变得模糊不清。
偶尔出现过旁的人物,身材健壮的男人和烦人的小鬼,围在梦中那个身影的身边喋喋不休,看着就碍眼。
五条悟起初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做梦见的是白日信息中潜意识记住的什么东西,可后来他记住了常看的漫画的名字,沿着梦里和一个人跑过的路线溜出家去买,发现真的存在这样一本漫画,真的存在那么多游戏时,他认真起来了。
没有告诉家族里的长老——梦中他们看上去没有现实这般和蔼可亲——五条悟安静地成长,接着在三大家聚集的聚会上看见梦中的那几个熟人,禅院甚尔,禅院直哉……
五条悟本来以为这是预知梦,可是梦里的男孩有一个姐姐,就是那个最开始的身影,陪着自己成长,现实里的他什么都没有,神子的名头倒是戴的牢牢的。
上高专的前天晚上,五条悟梦见那个少女月色下摇曳的红色裙摆和乌黑长发,醒来后发现自己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梦遗,这对同龄人来说很晚,但五条悟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开始迫切地想要做梦,梦境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毫不吝啬给他展示另一条时间线上快乐的拥有姐姐的五条悟的人生。
但是后面的故事并不愉快,五条悟看见梦里的自己和姐姐渐行渐远,看见禅院直哉和姐姐的亲近,看见自己疯了般想要一个回应,最后看见她的死亡。
梦越来越真实,五条悟却始终听不清姐姐的名字,她死亡之后或许是自己不愿意接受,梦境竟然又编织了好几段姐姐不是姐姐,自己也只是个过客的人生。
那里面的五条悟还是喜欢她,但是她眼里只有别人,为别人生,为别人死。五条悟不能接受。
这些旖旎又悲哀的梦在五条悟顺利完成星浆体任务后戛然而止,那些对另一个时间线的窥视被强行掐断一般不再出现,却成了五条悟心头萦绕的,挥之不去的隐秘心事。
可是任凭五条悟如何想方设法地去做梦,是强行逼迫自己接收冗余信息,还是翻阅大量解析梦境的书籍,或是刻意寻找并接触利用特殊类咒灵的能力入梦,那个人都再没有出现过,好像梦境透露的事情足够支持他解决身边的问题,她没必要再出现。
可是五条悟不能接受,那些一一应验的梦中之事他都可以承接,唯独那个人不可以是幻梦泡影,她必须存在,她必须回来,她必须活着。
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十年,二十年,现在的五条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改革后的咒术界欣欣向荣,他却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少年高专停滞,身体往前走着,心却空洞着等一个缥缈的幻影。
当世咒术最强,在等一个不存在的人?多可笑。
也正因如此,五条悟听见姐姐两个字时格外敏感,下意识追问一个名字,即使是个陌生人的名字。
狗卷棘有点疑惑,但还是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了两个字,接着摊开手示意他看屏幕。
【良姜。】
良姜?良姜,良姜,良姜……
五条悟怔住了,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停下,钴蓝的瞳孔变深,直直盯着那个屏幕。
他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灵魂深处的震颤是那么明显,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两个被迷雾层层遮掩隐藏的名字就这样措不及防出现在眼前,让人感到荒唐之余,只剩下理所当然的欣喜。
——是啊,是的,就是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名字!
“她是什么人?”
五条悟的问题听起来突然地奇怪,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油杰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狗卷棘没听出其中的深意,老老实实打字:
“良姜是这条街街尾书店的老板,那里是先前一个荒废的据点。”
五条悟注意到狗卷棘不面对良姜的时候喜欢称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姐姐,不过对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没理由提醒,只是云淡风轻点点头,让人看不出笑嘻嘻的背后藏着什么小心思。
野蔷薇突然打了个哆嗦,怀疑地用手肘怼了怼任劳任怨提袋子的虎杖悠仁:
“你是不是在心里发牢骚?”
“哈?”这你都知道?
“果然,你小子!怪不得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等等……嗷好痛!”
面无表情的伏黑惠啪一下盖住了眼睛。